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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芎》 ◎雅子

許多落葉植物，選擇于嚴寒中卸下茂密葉髮，蕭條的剪影並非心有孤寂，而是為未來的枝繁葉茂，休生養息。

九芎也是，臘月端月，以一襲磚紅的彩衣告別枝頭，告別光合作用的歲月。

清理好的伸展台，再過不久，就會有紅不豔綠不嬌的新葉，載欣載奔，爬滿枝頭。

很快地，新生的躁動已逐漸平息，統一服色舒展枝頭，這一年的輪廓大致成形，若無天災人禍攀折，也許到了冬末又能丈量，向天的高度邁進多少？

入夏後，在醞釀花苞能量同時，九芎也開始年度的換膚工程。

新生樹皮準備好了，外層的老皮失水皺縮，龜裂成裂縫、網狀，條狀，爾後大面積成塊剝落，粉嫩的新生膚色，細緻無法掩藏，光滑亦如表層上臘一般。

如此滑溜，相傳連擅長爬樹的猴子也爬不上去，才會有猴溜、猴難爬等，頗具想像畫面的別名。

 

這般更迭樹皮，難免與蝴蝶幼蟲齡期間蛻皮長大，有所聯想。

在化蛹之前，受限於微幅的生長空間，幼蟲必須蛻下緊繃的舊皮，才能繼續攝取營養長大。九芎與紫薇皆非如此，如另一篇《紫薇的秘密》所言，這是一個汰舊換新的魔法，除了擁有新的表層，也能擁有新的住客朋友，在樹皮脫卸一併清除積垢之後。

 

真皆能所願？

過去曾經觀察一株自九芎分岔枝附著生長的雀榕，強健根系纏繞著九芎，愛慕環抱緊緊相依，相較姬牽牛與雞屎藤...等容易打發的住戶，雀榕糾結的熱情，著實難以擺脫。不知和平共處能至何時？這是大自然命運，是天生地養法則。

 

九芎與紫薇，實在太像了！

尤其是面對多花色的紫薇。

在一定高度之後，九芎展露大喬木的氣度；而紫薇則擁有灌木到小喬的秀雅。

紫薇的葉柄，短而難辨；九芎的葉柄則略長些微，｢有九無紫｣就是指此處的毫米差異。當然，僅以一片葉子比較總是不夠客觀。

在蒴果尚未開裂之前，也可辨出端倪。紫薇偏圓；而九芎偏長橢圓，一目了然。

 

屬於台灣原生物種，自然與這片土地的人有更多情感。

擁有堆積如山的九芎木材，是阿美族男人的財富象徵。

排灣族與魯凱族，更是以九芎木擔任提親及婚聘禮物。具備砍伐堅硬九芎木的能力，請丈人丈母娘放心將女兒交付與他。耐燒的九芎在日常燒煮時不致煙霧瀰漫，不會如番婆埋怨的火筒樹。

 

九芎成為薪柴後，外觀與材質易與芭樂木混淆，一般光滑、一般堅硬。

在客家庄體驗擂茶活動時，擂棍的材質，除了芭樂、茶樹等，九芎木也是取材來源，或許您也曾經經由它，搗出一碗香濃撲鼻的好茶。

 

下一回，若遇見盛開的九芎，也許可以淺嚐，又名苞飯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