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瞎掰一些搞笑的冷笑話,應付那些不知道什麼叫做胎記的國中同學。他們通常會這樣問:你臉上為什麼會有那個啊?
而我的回答卻從來沒有一樣過。
其一:小時候我們家很窮,我媽剛生下我就必須下田耕種,所以都把我背在背上插秧,可是我太小了,不知道曬太陽要曬得均勻,所以都只曬到右邊卻不知道要轉頭,結果就曬傷了。然後我阿嬷看到,因為不識字又沒有上過健康教育,所以拿醬油擦在我臉上,長大就變成這樣了。別懷疑,真的相信這個答案的還大有人在。
其二:我媽懷我的時候,是個天真又可愛的少婦,所以還是很喜歡唱著好聽的情歌,結果在我懷胎到七月的時候,因為她在浴室裡唱歌唱得太high,不小心踩到肥皂滑倒,結果我生出來就變成這樣了。同樣別懷疑,這還是有人相信。
後來發現講些大家會相信的已經不好玩了,我開始下重藥,於是出現了其三:喔,你說臉上這個喔,因為我在剛剛來上學的路上,看到有個不良高中少年在路旁欺負懷孕的母貓,竟然拿香煙燙牠,我一氣之下踹了那個高中生一腳。哪知道,對面的早餐店衝出五個他的同學,同樣的不良,準備把我圍毆一頓。還好我媽胎教教得好,我一出生就有驚人的右拳,一番混亂之下,那六個高中生倒地,而我只得到臉上這個傷,算幸運了。
其四:在我出生的時候,雖然沒有古代的聖賢那樣,家裡出現了奇怪炫麗的光,或是不明飛行物體,如龍、鳳、麒麟之類的出現,可是我媽作了個夢,那是觀世音菩薩跟她說話,她說我是個十項全能、智勇雙全、才貌兼具的英雄人物,所以出生之後的成長過程裡,勢必會經歷許多苦難,老天覺得心疼,於是決心給我個缺點,好讓那些不如我的人平衡一點,才在我臉上點這麼一下。所以,它是我完美的象徵。
在這之後,掰出來的故事越來越離奇,可是說出來的機會卻越來越少。那是因為它越來明顯,卻也是因為身邊的人越來越成熟,漸漸地都不再問我了。直到了我上了高中,終於第一次因為它被取了個綽號叫賤狗,我卻因此覺得自己變厲害了,因為那不是身邊的人無知殘忍,而是我已經能把這當做笑點,卻不會在意。
不過,我被叫賤狗的機會卻不多,因為我當上了班長,一當還當了四個學期,那是我人生的另一個綽號,這一叫卻似乎是個徵兆,因為當兵後竟當了三年半的班長,怪怪。
其實,回顧起以往的經歷,跟我相處了一些時候的朋友,大多會適應它的存在,很少有人會因為這樣而變得彆扭,我猜想或許是因為我試著顯現出來的自信,而我自己也真的完全不在乎它的存在,說真的,隨著越來越大,我反而越來越喜歡它的存在,你沒看錯,是喜歡。換句話說,這應該是所謂的日久生情。
我有時候會說,有了它的存在,小時候我媽都不怕我走失,因為很好認。而且說真的,對著鏡子照久了,一個看了二十五年的朋友,如果現在要我用科學的方式將它消除,我會認真地拒絕,就只是為了捨不得。
因為它,讓我很容易被人記憶,也因為它,我多了許多可愛的故事。
自國中之後,我就是個不在乎外貌的人了,我常有意無意地跟我媽說:嘿!你兒子不是靠臉吃飯的啦。她後來也證實了這點,那是從家裡接到的電話次數,來自我的女性友人;當然還有那些各個節日會收到的賀卡,同樣地,咳咳......。總算讓她放鬆許多。
終於,我上了大學,一樣保持著異姓緣不錯的狀態,卻在有一次試著創作些黑色童話的時候,我靈光一現。會不會,從來沒有交過女友的我,正在等待著真命天女,就像故事裡頭的人物一樣,那一吻,親醒了百年來的沉睡,化解了邪惡女巫的詛咒,讓我的它自此消失。我開始期待,認真地等著那個唯一。
不過這個期待又遇見了兩次奇妙的插曲,第一次是在當兵時,跟著阿兵哥起鬨到了夜店,看著三點式熱舞女郎熱舞,沒留神的我竟被強吻了一下,當時的我不是細細品嘗這所謂初吻的滋味,而是猜想魔咒會不會因此解除?事實證明,吻的人應該還是要真心所“愛”。
過沒多久,我看到了好萊屋動畫---史瑞克,在會變醜的公主終於親下了真心所愛的那個吻時,竟然雙雙變成綠色的可愛怪物,雖是那樣的搭,卻那樣的讓我小小錯愕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會不會,我的期待也是個無厘頭的搞笑?
因為它,真的讓我這些日子以來過的很開心,甚而有些感動,有了它,我才找到了真正的自我。那些說著不在乎外貌美醜只在乎內在的人,我並不清楚他們說的真不真心,因為我絕對不會說我不在乎它,而會說我跟我自己的外貌相處的很愉快,我清楚的知道呈現在你們面前的,那是怎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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