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言James有個算不上不正常的習慣﹐那就是走路的時候總喜歡朋友打電話﹐因為他覺得只要有個人陪著他﹐無論是什麼樣的形式﹐都會讓他的寂寞少一些。可是今天他並沒有給誰打電話﹐並不是因為他的習慣改了﹐只是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他寧願把帶著大手套的手塞在大衣口袋裡﹐也不願給誰打電話。
街上行人的走路姿態出奇的一致﹕雙手放在口袋裡﹐彎腰﹐縮頭﹐連走帶跳式前進。要不是敬言的嘴被厚實的圍巾矇住﹐他是會笑出聲來的。
冬天的日較短﹐而夜較長。敬言剛剛離開圖書館的時候還是一片光明﹐現在卻已是身處夜幕之中。這一帶是小鎮上年輕人聚集的地方﹐天暗街不暗。人行道旁是一家又一家爭奇斗艷的酒吧﹐當地人稱之為酒吧街。街道的真名叫Marine Street﹐因為早期多水兵出沒而得名。
早期的水兵和酒吧是相互依存的。只是附近的海軍基地在多年前早已移除﹐而孤立的酒吧卻因為附近的大學數量越來越多而幸免于難。十幾年過去了﹐新世代的年輕人逐漸佔領了街上全部的酒吧﹔由老闆到保安到顧客﹐無一不是所謂的熱血青年。
敬言走過一家又一家的酒吧門口﹐在一家叫Pressure的酒吧門前停下腳步﹐推門走了進去。酒吧保安Andy是敬言的同學﹐兩人在走廊口寒喧了一陣便一同走向了燈光照不到的走廊深處。
酒吧正對面是一排顯得有些破舊的公寓﹐住的也是清一色的年輕學生。一名來自亞洲的女留學生顧唯捷就住在其中一棟的三樓。她和好友袁祈安一同租下這個不足30平方米的單位。雖然陳設有些簡陋﹐但兩個充滿美感的女生還是把小屋佈置的像卡通公主的睡房。
唯捷(Jackie)和祈安同是電影系的學生﹐課余的時間除了購物就是泡酒吧。只是因為天氣實在太冷﹐加上有份報告沒有做完﹐兩人這才決定留在家裡。對面的酒吧偶爾發出的強烈聲響讓兩人嚮往不已。
敬言此時在酒吧靠吧台邊上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邊喝著Tequila﹐一邊和酒保Chris聊天。小個子的Chris在他們學校主修通訊交流﹐對社交很有一套﹐這讓他很受歡迎。他比一般的白人熱情﹐並且總喜歡在每個週日的下午請一幫的年輕人家中進餐﹐於是這每週一次的盛會也在當地學生中流傳開來。
敬言和Chris此時正在商量這一周的聚會。Chris神秘地說要給James介紹兩個同樣是中國留學生的女孩﹐這讓James有些雀躍。
敬言在晚上十一點鐘離開酒吧﹐一路小跑回家。他的生活模式是固定的。
阿哲在James離開後不久出現在Pressure﹐像是路過般同Andy和Chris打過招呼後變匆忙離去。阿哲也是附近一所大學的學生﹐Pressure的常客。由於鎮上的中國留學生並不多﹐所以大家也就都彼此相識﹐而Pressure則成了他們聚會的大本營。
阿哲和Chris一樣住在酒吧街盡頭的一座小山丘邊上﹐說是開門見山也一點儿不過份﹐只是這形容詞與哲不太相符。和他的名字一樣﹐阿哲是唸哲學的﹐思想運動極為激烈而面部表情卻冷漠至極。偶爾發表意見﹐也是鋪天蓋地的深沉﹐叫人琢磨不透﹐雖有賣弄的嫌疑﹐為人卻不差。
凌晨兩點﹐唯捷準時架起她的DV﹐將鏡頭對准了正對面的Pressure大門。在Andy出現在走廊上的那一剎那﹐Jackie激動的簡直要跳起來。鏡頭裡﹐Andy走出Pressure﹐在人行道上停留了片刻後便上了一部早已等候在路邊的Toyota車。唯捷滿足地按下Stop鍵﹐闔上了窗帘。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