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嗓門很大;字寫的也很大,但是個子卻小小的。小時候,從有記憶開始,無論是洗澡、吃飯、散步、生病、玩耍,都看的見外婆的背影。因為我的生活全部都是外婆照料,只有晚上睡覺時,才會和媽媽在一起。「陪我玩嘛!車掌小姐、捉迷藏這是我印象裡最深刻的遊戲。」家裡沒有別的小朋友,只有外婆這個孩子王和我。第一次認識隔壁鄰居的小朋友,也是外婆介紹我認識的。只不過,他們在寒暑假才會回來,平常的日子都是外婆陪我渡過。
去街上的時候買東西的時候,如果等不到公車,我們就會走路回家,但是我總是賴皮的說:「外婆,背我!背我!」 外婆說:「只能背到大樹那裡喔!」過一小段路之後,又重複這樣子的對話。大一點的時候,外婆教我騎腳踏車。會騎腳踏車的我,很興奮。總是一直騎著腳踏車,換去街上時也騎著腳踏車。可是外婆不會騎,所以我會騎一點點然後等著他。
也記得小時候洗澡時,最常就是哇哇叫。因為外婆總是很用力幫我洗澡,真的是很用力喔。因為洗完之後都會有一點紅紅的。真不曉得為什麼個子小小的外婆,卻有大大的力量。外婆說,老了以後要換我幫他洗澡,我帶著稚嫩的口氣說:「我一定會」。
第一次上幼稚園,我不曉得我上的是全天班幼稚園,中午要回家很興奮呢!就坐上幼稚園的車子,繞了一圈。為什麼我沒有下車?隨車的老師才發現,我是全天班的學生。沒有睡午覺習慣的我,第一次在幼稚園要躺著和大家一起睡午覺,望著天花板,我根本就睡不著。於是偷跑到大象溜滑梯的腳下躲著玩沙子。
第一次上國小,外婆帶我去上學校,我記得是「一年甲班」,帶我到班上,外婆要回家了。我居然開始一直哭、一直吵鬧。外婆和老師被我折騰了好久,好不容易外婆才能夠回家,快到放學的時候,外婆就早早來接我。怕我又吵鬧。那一學期,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莫名其妙得了一個模範生。現在想起來,還真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外婆將我照料的很好,所以我的記性不太好。應該是說總是忘東忘西。阿...我的課本、我的作業簿,總是放在外婆家忘記帶,外婆已經不知道為我送過幾次課本、作業簿到學校。如果那天外婆不在家,請外公拿的話,我就鐵定會被一直唸,怎麼老是忘東忘西。
國中畢業之後,到外地唸書。和外公、外婆相處的時間就變少。加上,在豐商的日子裡,是我唸書求學時,最快樂的日子。那時候的我,以朋友為重;家人次之。到了大學依舊是如此。
大二開始打工,在診所裡工作。因為在復健科裡幫忙,認識了一群可愛的老人家,也加上打工非常忙碌,我幾乎整個暑假,只有回家不到24小時就回竹南了。那時候,在診所裡有一位總是趕在診所快關門的時候,才會來做復健。聊天有提到,我想買一個拐杖送給外婆,他說他住獅頭山那裡,很多在賣,他會幫我買。這件事過後的二個禮拜週末,我回家也去外婆家,下午要離開外婆那裡去坐車時,外婆跟我說:「要小心,要吃飽喔」我應允著,就急忙的去坐車。回來之後的星期二晚上,那位好心的婦人又在快關門的時候來診所,把拐杖交給我。我問他多少錢,他說:「不用,這個讓你帶回去給外婆。」我說:「那今天不做復健嗎?」 「不用了,太晚了。」帶著感激的心,我將拐杖帶回住的地方。隔天,早上十點多,媽媽打電話來一直在哭「外婆走了..」。這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親人離別的痛。
打電話給小峰,拜託他來載我去火車站。一切準備好之後,小峰跟我說:「那...那根拐杖,怎麼辦?」我忘了..心裡只是想著要回家,在火車上,我滿腦子竟全都是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一切來的讓人措手不及,明明星期天外婆才跟我說過話,外公也說昨天晚上外婆才叫他煮麵給他吃。怎麼一個晚上過了,人就走了。原來..子欲養親不在的痛,是那麼的痛。讓我明白,我應該是把家人擺在第一位。
那根拐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我永遠送不出去的禮物。事後,想想那位婦人急忙著將拐杖拿到診所來給我,隔天外婆就走了。冥冥之中,是不是也注定著些什麼。
患有情感性精神病的外婆,這一生過的很辛苦。不論日子多麼苦,他總是以快樂、感恩的心在活著。我很想他和外公,可是我不想讓這種想念成為一種牽絆。我相信,他們現在很快樂的。
曾經在龍貓的bbs名片檔裡,記錄下滿滿對於外婆的想念、不捨及回憶。在龍貓的硬碟毀損下,我的記錄都不見了。覺得惋惜嗎?其實,不會。因為珍貴的回憶是永遠存放在自己的心裡,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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