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火光,漆黑房間裡燃燒。】
「啪擦!」
這個人躺在沙發上聽著同一首歌,不斷的不斷的燃起一根根的菸。
「對不起,我愛妳。」眼前這個人淡淡的說著,雖然漆黑到看不見她的臉孔,但我仍然可以知道她現在的表情。
眼神空洞無神、面色慘白無血色,她是這六年來三不五時造訪我的人,紀遼澈。
六年前的某一天她來找我,不發一語的坐在我面前,不管我問些甚麼、說些甚麼她依舊面無表情的沉默。終於她開口了...
「可以抽菸嗎?」這是她第一句話。
「可以,妳來找我卻總是不說話,那我該怎麼幫妳?而且時間有限。」聽見她第一句話時我差點沒昏倒。
她起身,拉上了窗簾關了燈...
「對不起,我習慣這樣子。」抽著菸她坐下。
「沒關係,只要這樣妳能說話。好,有甚麼我能幫妳的?」真搞不懂她這個怪人。
「聽我說話不用回答我,不管我說甚麼問甚麼。」她話說得很慢很平緩。
紀遼澈,性別:女、職業:未知、性向:女。理論上來說是個神祕不多話的人,當然除了每次來找我說的話以外。她喜歡在完全黑暗的房間裡說話,當然菸一根接著一根點!她有一間非常不錯的房子,由於不希望我的辦公室每次都瀰漫煙味的關係,所以從辦公室移到她家。
她要見我時總會打電話給我,然後我便要先去她家等候她回家"造訪"我,雖然這樣很奇怪,但理論上是該這樣說沒錯。因為她三不五時的造訪所以我便漸漸把她當作朋友,不過有天我說...
「我們認識那麼久了,有事儘管找我沒關係我不會收妳錢的。」當天我要走之前她遞了張支票給我。
「非親非故。」她非常簡潔。
「我們是朋友嘛!」我笑了笑推了推她的手表示我不願收下。
「妳對我來說只是陌生人,收下。」黑暗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我只是默默的收下支票便轉身離開。
認識了這麼久,她確實連我叫甚麼名子都不知道。因為我的工作就是聽她說話,儘管我就坐在那裏睡覺她也不會知道,因為我不用出聲只要聽她說。
這是第一次我覺得我毫無用處,聽她說著那些卻一點忙都幫不上。當然好幾次她找我,我都很不想去的推辭。但儘管我沒去她卻依然付我錢,這樣讓我覺得我更沒用沒幫上忙卻依然收她的錢。有天我主動打電話給她,我是這樣跟她說的...
「妳不要再付我錢了,我沒幫上甚麼忙。」電話這頭我些許激動的說。
「...」她沉默,但因為這個沉默讓我憤怒。
「妳到底有沒有聽到啊!妳讓我覺得我好沒用,只是聽妳說著那些難受確一點忙都幫不上妳。」我大聲、難過、歇斯底里的說。
「...」她依舊是沉默,我只聽見她輕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為甚麼不說話,這幾年來我都只是聽著妳說話,有的時候甚至只是陪著看著妳抽菸,妳付給我的錢卻依舊不變...不需要這麼多的妳知道嗎?我不收妳錢是因為覺得自己幫不了妳甚麼,所以想以一個朋友的立場聽著妳說那些事情。」我難過、哽咽、自責。
「嘟嘟嘟...」她一聲不想把電話掛了。
我只是傻了,這個人真讓我搞不懂。我真的很難過很受打擊,她卻依舊這麼冰冷。
「叮咚!」有簡訊,拭了拭我的淚水打開一看。
「很抱歉,我只希望找個跟我非親非故也不是朋友的陌生人聽我說話。只有這樣我才能很放心自在的將這些感受說出口,我付妳的錢依舊是認為每個人的時間都非常寶貴,我占用了妳的時間聽我重覆說著那些所以我認為那是應該的。妳有幫助到我,妳毫不厭煩的聽我說著一樣的東西...為此我感到開心。希望下次妳能不要推辭我的造訪,也不要認為妳沒用沒幫到我的忙。 紀遼澈 」看完後我了解她的含意,所以我笑了。
然而我便就一直聽著她說話到了現在,關於她說的那些事情是這樣的...
「有一隻鳥,很自在的翱翔在藍天白雲中。不過有一天牠卻愛上了一個小女孩。」燃燒著菸她說著。
「這個小女孩很特別,她總是待在一個圈圈裡面。她也很愛這隻小鳥,小鳥也很愛她。所以這隻小鳥每天都會飛到小女孩的身邊陪伴她,但是有一天小女孩拿了一個籠子將牠關了起來,起初小鳥認為能跟小女孩在一起也許就可以很快樂了。」她的聲音非常沉穩又帶點唦啞。
聽見她這麼說,我替那隻小鳥感到不捨,自由慣了的牠被關進鳥籠裡一定很難受,但卻因為愛上小女孩想試著放棄那片藍天。
「不過最後小鳥實在承受不了這樣的限制,但卻真的很想跟這小女孩在一起直到老去死亡。猶豫不決的牠感到痛苦萬分,所以最後決定要離開這個女孩...」說到這裡她沉默了。
我想她便是那隻小鳥吧!我能感受到她心如刀割的感覺,狠狠的用刀鋒劃開胸膛那顆心很痛吧!
「當牠離去,女孩便不再見牠即使牠回來找她。直到現在好幾年了,而牠也已經死去輪迴好幾回了,牠依舊掛念著這個女孩,不管輪迴變成什麼都好,心裡依舊想見那個女孩。而這個女孩卻還是不願意見牠,這個女孩無法原諒牠,而牠也不奢求能得到她的原諒,只求她能夠體諒。」她說話的口吻,很平淡很清楚但卻也很無力。
這是我認識的她,她心裡的懊悔、自責、刀割,在她的字裡行間裡我能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這些歲月她的血跟淚流乾了,但卻依舊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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