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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從那個山頭過來的。
 
K起身關緊門戶，側身瞥了一眼客廳的鐘，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會雨，回到座位繼續撰寫文件。不久，再度起身，盯看外頭的雨，雙手交叉於身後。再次看了鐘，回到座位，持筆慎重凝視著桌上的白紙。
 
雨下下停停，K的心神彷彿找不到容所聚焦的點，失神地呆望半空。最後，整個下午他站在落地窗前看雨、樹、山和窗裡映顯的自己。K用食指揩拭眼窩，是乾涸的湖底。某個時刻，眼淚早停止墜流。某個時刻，卻又汩汩盈逼。入夜後，K進廚房倒杯白開水坐在椅子上。
 
天寒，杯裡的水透著清冷。K握住杯緣，輕輕搖晃杯身，水紋像風拂過，又像真有人朝杯內投了石子，小圓串聯大圓碰擊杯身又饋食自身。K的目光有那麼一剎那是隻生物，活生生貪婪地想向杯子內攫取什麼似，閃爍著神氣。不一會，這樣的目光退逝無蹤。
 
K的廚房除了兩只杯子以及威士忌外，什麼也沒有。如果杯子勉強稱得上是炊具，那麼威士忌該是唯一的調味料與佐菜。K怔怔忡忡喝了第四杯開水後，打開威士忌啜飲起來。
 
直到門被打開，進來了一名女子。K的眼和心才舒緩開來，像入肚的酒液暖烘烘地熨貼他的胃。

寫於2000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