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是個難得的好日頭,芸娘連忙將洗好的衣裳抖開,趁著日頭正大,將它們掛好晾曬。
濕衣裳是極重的,抖動之中芸娘的左臂不免用力,一股股鑽心的疼痛自左臂而生,緊皺的眉中滿是痛苦。
文思受阻從屋子裡走出來的雲生見芸娘這個樣子,將平日裡視若珍寶的詩稿塞入袖中快步走向芸娘,竟是不管未幹的墨汁是否會暈了字跡。
"送水的人應當還沒來,你這衣裳就洗好,你是不是又去河邊了? 他們又扔東西砸你了? "雲生止住芸娘繼續晾衣服的動作,眉間含著怒氣地問道。
雲生是個溫雅的讀書人,可溫雅的人生起氣來往往也是最可怕的。
即使知道這份怒氣不是針對自己,芸娘的身子還是下意識的一抖,宛若驚弓之鳥。
她這副反應倒是驚醒了雲生,承受了太多惡意的她,現在對別人的負面情緒是一點抵抗性都沒有。
雲生將眉宇間的怒氣散去,語氣放柔地道:"下回可千萬要等人送水,莫去河邊了,你要走時也從我這帶一桶水走,你自個兒的衣裳,也別去河邊洗,避開那幫瘋婆子。 ”
"公子,送水的人不會來了,昨個傍晚時,他不敢面對公子,就找我辭了這份工。" 芸娘輕輕地回道。
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從芸娘的口中說出來,堪比空谷的一曲桃花水。 她有著一把好嗓子,但卻天生五音不識,不能做戲曲的行當,這讓芸娘引為憾事。
這讓雲生氣的發狠:「呵,這個也請辭,明個我請人在這院裡打一井,倒也不要這什麼送水的。 ”
芸娘用那雙總帶著哀傷的眼睛看著雲生,小聲道:"公子,不若..."
"不可能! 芸娘,我決計不會辭了你的。 "雲生想也不用想的直接拒絕,復又抓著芸娘開始合計:"你說我們請哪個打井師傅? 城東那家,還是城西那家,又或者請那打井李。 ”
被雲生這樣一帶,芸娘就開始順著他的思維考慮:"我瞅著城西那家最合算。 ”
"你倒說說怎麼個合演算法?" 雲生拋出一個話題,手中接過芸娘洗好的衣裳掛在繩上開始晾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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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雖是新開的,但也做了好幾年了,手藝有保障,再加上... 公子! "芸娘沉浸在算帳里,抬眼就發現雲生幫她把剩下的衣服掛好了。
雲生唇角掛著溫雅的笑,卻讓人瞧著無端有幾分無賴。
"今日的衣服已晾曬好,我的工也就完了,那告辭了。" 芸娘行了個禮節,轉身欲走。
才想到這一點的雲生有些悔恨,連忙追上去道:"明日你還得來上工,我今晚還會有髒衣服。 ”
聽著雲生光明正大耍無賴的話語,芸娘有些無奈:"公子,你這日日都有髒衣服,還都是泥水沾了衣裳,這也太假了,還請公子不要將芸娘洗好的衣服往了泥水坑裡扔。 ”
說到最後,芸娘秀眉微微合攏,竟有幾分嚴肅。 雲生怕她生氣,只能沮喪地點頭。
芸娘輕輕地點頭,邁著步子到黑木大門口,老舊的墨藍色的衣裙角消失在門口。
從袖中拿出已經廢了的詩稿,雲生抿緊下唇,將詩稿一扔,追上芸娘,悄悄地跟在身後。
二
沿途上的孩子看著長相俏美面上卻有一道傷口的芸娘,有的害怕哭著跑了,有的則是拿石頭扔向芸娘,嘴裡還嘟囔著:"賣皮肉的醜花娘,醜花娘,醜花娘! ”
石頭不大,這幫孩子的勁也小,只是砸到了芸娘的身上。 芸娘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向前走,那步子就沒有亂過。
雲生剛想衝出去好好教育教育這幫孩子,就發現個形貌猥瑣的男人悄悄地尾隨著芸娘。
嘴裏還有些不乾淨的冒犯:「這從良了的妓子不還是妓子,正好叫老子爽爽。 ”
雲生眼神危險地眯了眯,左右看看,抓起地上的大石頭,追上男人就是一砸。 乾脆俐落,全無半點文弱書生之態。
見男人暈了,隨手抓個孩子,給孩子一顆糖,叫他去找個大人來。
看著小孩子歡快跑開的背影,雲生撩起袍子就趕緊追上芸娘。
可他沒有想到在孩子身上的遭遇是芸娘最輕的待遇,有經過的婦人指著芸娘,嘴裡的污言穢語就沒停過,更有激動者還將菜籃子裡的菜扔向芸娘。
若不是怕芸娘發現然後請辭,雲生就想衝出去,和那幫女人較量較量,究竟誰的言辭更毒!
待芸娘到家時,一身墨藍色的衣裳有被小石子劃破的口子,還有爛菜葉黏在裙上,那些令人嫌惡的死刑犯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吧。
忍了一路的雲生看到芸娘家的大門,終於忍不住了。
大門上被撒上了各種腥臭難聞的東西,用腳趾頭想想也可以猜到不外乎是牲畜的鮮血、尿等等。
雲生走了出來,雙目因憤怒而顯得有些赤紅,他抓住芸娘準備開門的手。 即使在憤怒之下,他抓住芸娘的動作也可稱溫柔。
"公子!" 芸娘直接驚呼出聲,她萬萬沒想到雲生會在她身後。
雲生閉眼,怕自己眼中的赤紅嚇到芸娘,他聲音溫柔地問道:"你可還記得上次我讀給你聽的詩。 ”
芸娘低頭沉默不語,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她總是用這樣的沉默來避開雲生的心意。
在芸娘的眼中,她是打小就被賣進花樓,長到一定的歲數就開始接客的花娘。 按那文人的話來說,就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
總而言之,髒! 就算從良了,也改不了骨子裡透出來的骯髒。
一入賤籍,終身脫不了。 這世道,這人心處處都在對她步步逼近。
從良,只不過是一句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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