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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1 10:03:36| 人氣1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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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上班的部分,就是下班

 

小職員作家

 

寫作以後,我多多少少會接受一些採訪,發現需要表達你是誰,你經歷過什麼,就像我們今天這樣,在對話中開始梳理自己。 我曾經覺得我是不值一提的,無話可說的,但是在這種梳理中,開始跟別人說我是個小職員作家,說了以後,你給自己冠予了一種身份,你就活在這個身份裡面了。

 

當我在形容小職員心態的時候,不是在批判,也不是在嘲笑,我只是說事情就是這樣。 但是你把「事情就是這樣」寫出來,莫名其妙就有一點嘲弄感,我覺得那是因為生活本身就是有嘲弄感的。

 

在我的小說中,如果寫到辦公室,更多的是來自我廣告公司的經歷,那個時候有更多的機會跑去別人的公司,觀摩別人的工作狀態,看別的公司做的PPT。 我有一篇《工作狂》,很多描摹的環境,就來自於當時那些大公司給我留下的印象。 走進去有點像參觀,像走進一個展覽。 每個人衣冠楚楚,有很多明亮的玻璃隔間,隔出很多會議室,然後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在一起就工作起來了。

 

我不是工作狂,也有點鄙視工作狂,但是我會想寫一些有代表性的人,極端的人。 那種有代表性和極端的人不是脫離於我的,而是和我有一些內在的聯繫。 但我總覺得,你到死的一刻回想你拚命努力工作的樣子不覺得可笑嗎? 差不多就可以了。 大家工作彼此配合,不要因為你的懶惰,給你的工作夥伴造成困擾,這個是底線,但是要極其努力,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努力我認為是正面的,應該鼓勵的,但是做到像工作狂一樣付出所有,這肯定不對。 大家應該有生活,一個高層,就算他自己要放棄生活,全心撲在工作上,他也不應該忘記別人也想有生活。藥神網  壯陽藥 韓國奇力片 雙效犀利士 英國威馬 泰國馬力丸 美國黑金 犀利士 cla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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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個人上班不是從坐在公司里開始的,他離開家門那一刻,就等於上班了。 在我剛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路程非常遙遠,單程要30公里。 這種路上要耗費一個多小時、轉用好幾種交通工具的印象深深地留在我記憶中,這種苦就是你一旦嘗過,肯定會留下印象。

 

而且你走出家門,上了一個交通工具,你會發現有好多同類,你就會覺得那也是你的分身。 現在我看微博,有人說廣州幾號線非常擠,也有那種很好笑的圖片,頭髮夾在門裡,或者把吃到一半的東西高高舉在空中,我都覺得這很真實,既可笑又真實。

 

我不認為上班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社會好像一個大的空間,空間裡面有我們這些人,現在需要一些東西,使這些人穩定地生存,穩定地運作,而後社會也穩定了。 上班是有價值的,是有意義的,我並不竭力否定上班這件事,我只是想說,那些覺得上班無聊的人,他是個普通人,他有一個能被允許的心聲,他們並不完全是廢柴。

 

我也不願意把工作說成一無是處的東西,這樣很沒良心。 有一個朋友隔一段時間就會叫我不要上班,我跟他說——我也是真正這樣想的——我現在的工作和寫作不是對立的,它們是微妙平衡的關係。 我這個人,如果有兩件事要做,我就會焦慮,然後我就會在焦慮中把兩件事都做完,但是如果我一整天空著,只想著寫作,就會想拖一拖,可能一件事也幹不成功。 另外,上班讓我更像一個人,它增添了我的社會屬性,也增加了我看世界的視角。 如果我總是在一張書桌前寫作,我就失去小職員的視角了。

 


沈大成工作的地方旁邊有條河,散步時對著倒影想,河水是否能理解我們在裡面上班

 

 

工作與「巨大沉默物體」

 

我對工作沒有怨恨,覺得它是一種跟我們糾纏的東西。 你很早就會知道一個很普通的人,去堅持上班,這是最容易生活下去的一條路。 所以要讀小學、中學、大學,讀完以後就要工作,這就是我從小的常識。 那我就工作了,當然會試圖說,我能不能升上去,但後來我發現無法獲得升職,因為我不太會管理人。 我只有很短暫的時間管過下屬,管人對我來說是莫大的負擔,我覺得做小職員挺好的,被管理。 就是這樣子成為一個小職員。

 

我的父母是知青,他們這一代人特別珍惜工作。 我出生以後,全家從市區搬到了郊區閔行住。 那裡有很多大型的工廠,像汽輪機廠、電機廠、重型機器廠,還有很多化工廠。 每個大廠就是一個功能完備的小社會。 我長大以後,看到科幻小說和科幻電影裡面有一個概念,叫BDO(編者注:即Big Dumb Object,巨大沉默物體),我就想,其實小時候家那邊的工廠有點像BDO,它都不像是人造出來的,你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獨立意志。 而我們幾乎所有人都住在五層樓或者六層樓高的工人新村裡,很多家庭只有一個房間。

 

在我成長的環境中,一方面你走出門,馬路上有這種巨大沉默物體,一方面大家居住環境很小,上班成為一種非常突出的東西,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 我覺得,長大我是(要)繼承他們,天經地義要上班的。

 

進入廣告公司后,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在工作,頻繁地加班,總是晚上一兩點鐘下班,早上十點鐘十一點鐘進公司。 是在這樣的工作狀態之中出現的寫作。 (那時)我在一個論壇裡玩,會拋一些很短的幻想性的文章,版主說一家剛開張不久的周報在找專欄作者,我寫了兩篇,很快用了,就開始寫下去。

 

在广告公司还是有心理压迫感,但是我们承受,因为没有办法,你和规训你的人的力量是不匹配的。我觉得人口是心非地生存下来没有那么难,至于抱怨,都是人之常情,那些工作的坏话,你说一些,别人也说一些,大家相互说一些,第二天又去工作。一切都是普普通通在容忍的范围内进行。

 

2010年前我都叫Helen。为什么要给人起一个英文名字,比如说Helen、Mary、Selina,我觉得是有用的。你上舞台,你演一个角色,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自己不是自己,自己是在扮演一个人,在广告公司里面你获得了一个英文花名,你也会清楚地知道,当别人叫你Helen的时候,你要做的是Helen的事情。

 

我在第三家廣告公司做了八年,後來做不下去,進了我寫專欄的那家報社,採訪明星。 我在進報社之前會高看明星,認為他們是和我不一樣的人,但採訪了,就覺得大家都很普通。 比如一個電影來宣傳,主創都出現了,幾家媒體做專訪,各個媒體其實問出來的問題大部分是相似的,這個明星就坐在那邊,輪流接待,回答一些相似的問題。 我看到勞動是多麼不容易,一個那麼美的人,就說梁朝偉吧,我猜想他也有那種時候,覺得哎呀,這個記者問得不怎麼的,我已經回答好多遍,你怎麼還在老調重談。 勞動的本質就是這樣,記者在勞動,明星在勞動,經紀人也在旁邊勞動,就是這種畫面。

 


沈大成(左一)和《小說界》的工作夥伴,一場閱讀活動的工作照

 

所以當我去寫小說,要完全撇掉裡面有人在上班,我覺得很困難。 世界就是由工作的人建造起來、運行起來的,哪怕《知道宇宙奧義的人》,看上去是在寫一個不工作的人,加入了公園裡的流浪漢組群,其實也是在工作,他們在公園的角落設營地,我給他們建設規章制度,一周要洗兩次澡,那麼需要從公廁接一根水管;想搭帳篷,就要和公園管理員打交道......

 

小職員視線是在低處的,花大量時間精力處理具體的、重複的事,很容易體貼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很容易嘲諷高處的人,也許也會想像自己成為高處的人會怎麼樣——但是這最後一點我總是想不下去。 我每天想的都是幾點乘地鐵、幾點去吃午飯這種事。 最近多次點開個人所得稅APP,看看國家審我的退稅審好了嗎。 我小說中的人和我自己差不多,我看他們很親切。

 

我也發現,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這一代相比有一些變化。 可能他們不太想忍受,這個地方如果過多地要規訓他,他就走了。 他覺得可能做一些零散的工作也挺好的,不願意忍受那種虛偽的東西。 我蠻欽佩他們的勇氣,但我想像中會有一些為他們迷惘。 我也看到關於996的討論,能理解那種痛苦,但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有點殘忍——有的時候能體會別人的痛苦,有的時候又會以過來人的心態想,這你必須得承受。日本淑女剋星精華素 日本興奮劑必利吉 P 德國必邦 威而鋼 印度必利勁 一炮到天亮 Goodman增大丸 GHB  FM2 安眠藥 迷姦藥

 

 

「有點可笑」

 

《養蠶兒童》里,我讓爸爸說:「你覺不覺得,生活把什麼放在我們面前,我們就容易喜歡什麼。」 這位爸爸還想,「我們看上去在主動選擇,其實多數情況是被動的,我們對各種事物的喜歡本質上是卑微的,像踩中了圈套」。 《葬禮》裡形容一個視窗單位,員工像九頭鳥,大家共用一個身體,九顆頭朝著客戶。 誰今天請假,九頭鳥的脖子上會長出另一顆頭。

 

我寫下這些的時候是覺得有點可笑的,但不是為了批判它,生活、工作就是這樣,我覺得無悲無喜,被替代一下也無損你的自尊心。 一個人在社會中的位置就是那麼一丁點,我們小時候可能會覺得自己非常重要,但是到社會上就知道自己極其渺小,會被替代。 發現這個真相也不難過,不需要動用感情色彩去理解它。

 

台長: eer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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