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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在料想不到的時刻,接到林醫師的電話,有一次在北竿,正要去幫別人值星交接,這次在睡夢裡。
「冠博,下午2點半有沒有空?有一場當代華人鋼琴作品演奏會,我有多的票」(當下只能用三條線來形容。)
早上才和許久沒見面的國小同學打籃球,沖完澡後覺得有點疲憊,撐不到吃午餐就睡著了,看了一下手錶,時間緊迫,急忙換好衣服出門,搭公車趕搭火車又換捷運到指定地點碰頭,一老一小在台北街頭按地址尋找地點。
---十方樂集,
一家非常雅緻的咖啡廳,內部有店家自己獨立的小型演奏廳,廳外的電視轉播演奏會的進行,讓廳外的客人欣賞。我和林醫師已經遲到,在廳外等候第一首曲目結束,趁著演奏者出來休息的小段空檔進去。
整場發表會,我一直有個疑問─現代音樂,你來亂的嗎?
曲子裡幾乎沒有旋律,節奏十分混亂。好幾次,演奏者可以說是用整個手掌在壓鍵盤。一首鋼琴和古箏的合奏,最後一小段,演奏者用一塊塑膠片在鍵盤上來回撥弄,發出奇特的聲音,動作猶如在撥弄古箏的弦。
會後的座談倒是解答了我一些疑問,參與座談會的作曲家紛紛表示非常抗拒寫鋼琴的曲子,覺得很難有突破,所有的技法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幾乎都被用完了。
現代作曲家甚至會一次用一團音試圖去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聲音出來(建議作曲家們念念非線性物理,應該會有不少收穫),或是在一連串的爬昇、消逝、轉折間尋求新的變化,種種複雜的形式卻造成曲子變得晦澀難懂,不易親近。
這讓我聯想到許多作家喜歡自己發明新字,喬依斯在小說《青年藝術家的肖像》寫出moocow這個字,把母牛和牛叫聲連在一塊(註一);卡爾維諾《宇宙連環圖》中的述事者Qfwfq(無法發音的名字)。
王文興的著名小說《家變》也有許多怪字,例如:嘆氣常會用「唉」這個字,作者故意用矮子的「矮」左邊加上口部變成一個新字,表示這是一個用口部發出並帶有形象的聲音來影射角色的性格。
王文興在《家變》裡的序寫道:「文字是作品的一切,所以徐徐跟讀文字纔算實實閱讀到了作品本體。一捲四個樂章的協奏曲,你不能儘快在十分鐘以內把它聽完。理想的讀者應該像一個理想的古典樂聽眾,不放過每一個音符(文字),甚至休止符(標點符號)。」
我倒覺得閱讀《家變》的感覺很像聆聽這場現代音樂發表會。
古典音樂聽眾應該不會針對每個音符斤斤計較,多數樂迷對於自己鐘愛的樂曲都有一定的認識,旋律、節奏、快慢、強弱皆在腦海裡有一定的預期,可以把絕大部分心力放在指揮與演奏者對曲子特殊的詮釋。
反觀對現代音樂的陌生,對每一個細節都必需全神貫注,最後理不出所以然便成了我的感受。有人說這便是問題所在,聽眾必需要先建立對曲子的熟悉感,才有多餘的氣力去評頭論足,多數的現代音樂作品在首演後便無聲無息,更多數的作品連首演都有困難。
最大的挑戰無非該用什麼方式幫助聽眾順利進入現代音樂的世界!
著名的鋼琴家陳必先說:「從詮釋的角度來看也是很不一樣的。演奏者在古典作品裡的自由空間比較大,是演奏者對音樂的理解與感受的一種呈現,而現代的作品往往要求演奏者扮演傳達作曲家要求的一種媒介–或者說是工具,演奏者必需忠實地轉達作曲家要說的事情,相對的,自由詮釋的部分就會減少。」(註二)
根據自己涉世未深的鑑賞力,有時不免覺得不知所云是否就是所謂的前衛藝術?「藝術」與「亂來」的分界線在哪裡?前瞻的藝術形式該怎麼與現代人發生親密關係然後再驕傲地預告自己世代的來臨。
【註一】請參閱《多情與嚴法–鄭清文評論集》(玉山社出版),「寂靜的春天」一文。
【註二】請參閱《表演藝術雜誌》May‧2005/149 「永遠發亮的音符–專訪鋼琴家陳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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