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6 = 27》
Chapter Ⅴ 新同居時代。(下)
當涼平趕到醫院時,該到的人都到了。清水先生和橘家人站在病房門口與醫生商討著什麼,看著美緒跟舞衣明顯比昨天有生氣的臉龐,他知道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傢伙的情況是真的有好轉了。涼平找到獨自坐在角落椅子上的龍一,靠了過去。
「你來了。」
「嗯,不好意思早上起晚了。情況怎麼樣?」
「有起色了。」龍一理了理散落至前額的頭髮,神情已經比昨天輕鬆許多,「醫生說等會若是情況允許的話,我們可以進去看他。」
「那就好。」放鬆身子靠在椅背上,涼平苦笑。縱使家裡有那個27歲的傢伙可以擔保說慶太會平安無事,但他卻怎麼也放不下心。
「你那裡勒?情況還好吧?」飛快地環視四周,龍一壓低聲音,向涼平的方向開口問道。聽到問句,涼平不由得想起出門前那個動作,慶太手指的溫度彷彿還殘留在自己的嘴唇上,他下意識的按壓著自己的唇,心虛地唰一下紅了臉頰,「嗯……還、還好吧……」連講話都有點不順暢起來。
「你臉紅什麼?」壞笑,龍一捏了他發燙的臉頰,「昨晚……該不會很刺激吧。」
「神經!」拍掉龍一的手,涼平漲紅著小臉反駁:「哪來刺激的東西,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呀?」。瞇起眼睛、壓低聲音的涼平看起來的確是氣勢十足,不過龍一不敢告訴他,此時他握拳示威的動作還真的挺……可愛的,活像一隻剛斷奶的胖胖狸。
「那你幹嘛一講到慶太就臉紅?」胖胖狸就是要拿來逗的,龍一再次戳戳他的臉頰,沒安好心眼的繼續發言。
「我沒有!」
「明明就有。」
「你看錯了!」
「幹嘛不承認啦,難道你心裡有鬼?」
「……緒、方、龍、一,你活的不耐煩了嗎?」一個字一個字頓著講,就算龍一再大膽也知道他們家臉皮薄的隊長大人,情緒已經逼近臨界點了。
「沒沒沒。」急忙舉起雙手至胸前做投降狀,開玩笑!他寧可自我了斷也不願意面對生氣的千葉涼平,那是比死還要可怕的酷刑呀!!!「涼平你看!」為了轉移注意力,龍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扳過涼平的頭,讓他看向病房門口。「好像可以進去了,我們過去看看吧。」
半強迫半自願的,涼平果真看見病房門開了一小縫,慶太的爸爸媽媽正往裡邊走,於是也就任著龍一拉起自己的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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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平其實有點暈眩。
他沒有辦法釐清現在心中的思緒,不到一個小時前他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慶太,現在他卻在病床上看到另一個昏迷不醒的慶太。兩個不同時空的慶太交替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像在考驗自己接受能力一般的難熬,涼平覺得自己快瘋了,所以他握著病床旁護欄的手越攢越緊。
有時候,表面上看起來越堅強的人,那一身的武裝其實反而是求救的訊息,用著驕傲的方式等待的暫時停歇的落腳處。龍一喜歡心理學,他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輕輕地把涼平的手指扳開,握在自己手裡。
說握在自己手裡有點不正確,畢竟兩個身高相仿的男性,手掌的大小是一樣的。
緒方龍一跟千葉涼平就這樣手牽著手,互相給予對方支持和溫暖,他們都相信(也確信著),躺在病床上的、他們生命中的三分之一,一定會完好如初的醒來。
「慶太……」像是在喚醒沈睡中的他,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涼平低喃。
因為慶太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醫生堅持一次只能兩個人輪流探視,所以現下偌大的病房裡只有他們三人。涼平其實很感謝醫生這樣的決定,他不敢想像要是所有人都圍到病床前會是什麼模樣,活像是……算了,不講也罷。
「龍一,你說慶太知不知道我們在看他?」看著慶太平穩起伏的胸膛,看著他好看的臉上竟然掛著礙事的呼吸器,看著平常被自己嫌太長的頭髮因為手術的關係被削短,看著頭上那一圈紗布竟然有乾涸的暗紅色,涼平的心好似被劃一刀般隱隱作痛。
「他知道的。」
「那為什麼他不肯醒來?」
「……因為他很喜歡開玩笑,你知道的。」握住涼平的手重重地壓了一下,抓得更緊。
「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嗯,或許吧。」
「不好意思,兩位,時間到了,請離開病房。」門口探出護士小姐小巧的身子,有禮的請他們離開。
而涼平原本欲撫上慶太額頭的手就這麼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靜止,然後放下,轉身隨龍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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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後,涼平與龍一隨著清水先生回VF去,商討這一陣子w-inds.的方針。沒有意外的,一路上總是會有記者跳出攔截,但他們也一樣無可奉告,記者永遠都是八卦成分多餘關心,一思及此,兩人的臉上帶著的都是冷漠的神情。
雖說公司上下幾乎也都是呈現無頭緒狀態,但是在商討宣傳、記者會,以及接下來日子裡龍涼二人的行程問題上,著實也花去了不少時間。於是,當涼平提著晚餐回家時,外面的天色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扭開門,卻發現屋內竟是漆黑一片,微頓了頓,涼平還是習慣性的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愉快的男中音從客廳傳來,涼平頓時覺得很不爽。又不是睡覺,幹嘛把家裡弄得黑嘛嘛的,搞什麼神秘。
「為什麼不開燈?」走進客廳,看見27歲的慶太獨自窩在沙發一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路燈的餘光從窗外灑進來,連他的樣子都變得模糊隱晦。
「習慣了。」抬頭對涼平一笑,慶太接過手上的塑膠袋,將他拉下坐著。
「習慣了?」
「嗯,不知道什麼時候養起的習慣。」想起了什麼,側過頭,問道:「要開燈嗎?」
「不用了,沒關係。」
正當涼平想說『其實這樣也不錯』時,慶太已經將茶几上的美術燈轉開,頓時,暈黃的顏色是整個空間裡唯一的光源,「還是開一下好了,這樣也蠻有情調的。」吐了舌頭,慶太沒正經的調笑著,涼平卻笑了,反常的沒有給出白眼,搭著燈光,溫柔卻也哀傷。
有時候沈默並不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至少慶太跟涼平就不覺得。兩個人在沈默中解決了晚餐,慶太很自動的將餐盒拿去廚房丟掉,當他再次回到客廳時,卻發現涼平坐在他剛剛的位置,抱著自己曲起的雙腿,若有所思。
深呼吸,慶太默默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阿門。」做好了會被一腳踹開的心理準備,他帶著必死的決心走向沙發。坐下,不等涼平反應過來,大手扣住他的脖子,將他往自己懷裡帶,另一隻手隨即肆虐上涼平的頭頂,大力揉亂他的頭髮,「辛苦你了,涼平君。」慶太努力地讓語氣感覺很輕鬆。
涼平愣住了。
他想過很多慶太可能對他說的話,可能是『情況如何』、可能是『接下來要怎麼辦』、也可能是最平常的『今天的晚餐挺好吃的』,但絕不是什麼都不問,以『辛苦你了』這樣的直述句做開場。
「慶太……」這樣的疑惑讓涼平沒有意識到,當慶太停下惡作劇的右手、卻沒有放開摟住他的左手時,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
「嗯?!」
「……沒什麼。」
「慶太。」
「嗯?」
「……算了,沒事。」
「……慶太。」
放開不停玩著涼平髮絲的手指,慶太好笑的看著懷中人,說:「涼平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跟我說?」
「嗯。」點頭,涼平難得大方承認,輕輕掙脫,他退到沙發的角落,將下巴抵在膝蓋上,無意識的咬了嘴唇。的確,他是有很多事情想說,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到底該從哪裡說起才好。
慶太也不急著逼他,他明白像這種時候,給予對方一些空間與時間才是最安全的距離,他起身,從涼平的書櫃裡隨便抽出一本雜誌,坐在沙發的另一角靜靜的、隨意的看著。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良久,涼平開口,音量微弱到像是自言自語。
「怎麼說?」思考了一會兒,慶太放下雜誌,專注地看著他。
「兩個橘慶太輪流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有點錯亂。」看著涼平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慶太斂了眼神,誠懇地說:「對不起,我會想辦法,儘快回去六年後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急忙打斷,涼平有點慌張,他發覺慶太好像想偏了,「只是,慶太你是慶太,那個慶太也是慶太,啊~我到底在說什麼!!!」簡直就像是在繞口令,涼平現在很想跟龍一換舌頭,看講話會不會比較溜一點。
「沒關係,慢慢說。」此時27歲的橘慶太先生化身為心理諮商師,正一步一步誘導親愛的隊長大人把心理的煩悶說出來。
「我知道在醫院的慶太是慶太。」
「嗯。」
「可是你也是慶太。」雖然是從六年後跑過來的。
「那當然。」
「可是……」原是欲言又止,卻在對上那人鼓勵的眼神後,一咬牙全部說出:「可是我發覺我並不瞭解你,慶太。」
「我可以說出醫院裡的那個慶太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可以準確猜出他在想什麼,但是我卻完全不瞭解你。」涼平放鬆自己,將整個身體埋進沙發裡,「我不知道你那六年裡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那六年裡我們是怎麼相處的,有些你有的記憶我都沒有,六年的距離讓我覺得很生疏。對我而言,你就像是一個叫做『橘慶太』的陌生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才好……」
早上的『法國吐司』事件看似以歡樂的方式讓涼平大獲全勝,但確有一股不確定感在他心底盤據不去,慶太的腦子裡多了六年本該是兩人共同的回憶,他輕輕鬆鬆的瞭解著自己,而自己卻像個白癡一樣不停的在霧裡摸索。
「那,涼平君希望我把這六年發生的事情通通跟你說嗎?」
搖了搖頭,涼平也覺得自己好笑的難搞。不過,要是現在就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樣的人生也太無趣了吧!
「這樣呀……」慶太低下了頭,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再抬頭時眼神已是一片澄澈,「涼平討厭我嗎?」見涼平搖了搖頭,慶太連忙補充:「我不是說『橘慶太』喔,我是問你討不討厭『我』。」
「不討厭。」答得分外肯定,沒有一絲猶豫。
「那會害怕跟我相處嗎?」
依然是搖搖頭。
「會不想見到我嗎?」
頓了一下,還是搖頭。
「那就好啦!!!」開心彈了一下手指,27歲的慶太笑得燦爛無比。「好什麼?」哪有人情緒轉換那麼快速的?千葉涼平完全摸不著頭緒。
「如果涼平真的對『名字』那麼困惑的話,那只要我不當『慶太』,一切問題就解決了。」
「蛤?!」皺眉張嘴,涼平真的被搞混了。
「我雖然是橘慶太,但是卻沒有讓你有很熟悉的感覺,對不對?」見涼平點頭,慶太溫柔地繼續往下說:「那涼平就把我當成另一個人吧。」
「不要再把我想成是你認識的橘慶太了,把我當成是一個你第一次見到面的朋友、重新瞭解吧。」笑著往涼平的方向移動,眨眨眼睛伸出手指,「至於名字嘛……看你是要叫我阿太、小橘橘、小慶慶、還是小太太都可以喔,只要不再叫我『冒牌貨』就可以啦!」
看著慶太在微弱的燈光下更顯閃亮的雙眸,涼平再遲鈍也讀得出那裡面寫滿了對自己的關懷跟讓步,他第一次厭惡起自己的任性。
天!那是什麼蠢問題?!反正慶太就是慶太,就算有六年的空白,他相信著慶太也不會改變的,為什麼自己要鑽這種牛角尖?蠢斃了!!!!
「涼平君,辛苦你了。」
又是一句辛苦了,慶太把涼平摟進自己懷中,抱緊。
不僅是為了這幾天來,因為處理事情的緊繃與操勞,更是因為自己的出現,一定帶給了他更多說不出口的壓力。「不過,不管是慶太還是小太太,他們永遠都會陪在涼平君的身邊的喔……」
從出事以來累積的壓力和委屈,通通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潰堤,這是涼平第一次那麼放鬆,放縱自己像個22歲的少年般徬徨不安著。雙手死死鑽著那人的衣襬,他咬住下唇克制自己出聲……
或許,27歲慶太的出現,是21歲的慶太為了彌補自己不能在涼平身邊,而送的禮物吧。
「喂!……我還是叫你『慶太』好了,其他的名字都好噁心……」
「求之不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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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實質進展(淚)
不過心結一旦打開了後面就可以這樣又那樣為所欲為了吧XDDD(何?)
祝大家看文愉快喔~v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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