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愛情》
第六章) 偶爾摔個跤也不是什麼壞事
那是發生在他們都還很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們還未滿二十歲,還是所謂擁有不懂事的權利,還是做錯事可以被大家原諒的孩子,
於是他們,任性地相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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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慶太跟涼平越走越近已經不是新聞,日揭上老是出現某某歌迷在深夜撞見兩人一起去超商或是一起去散步什麼的,而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舞群們就很喜歡上網找這些八卦,然後看到慶太跟涼平發窘的樣子就覺得莫名開心。
這天在休息室也是,兩人『私交太好』之事又被大家拿來說嘴,面對就像朋友一樣的舞群的開玩笑,涼平一如往常的沒有否認,只是笑著說:你們還真的很無聊,是已經沒有人可以玩了才拿我們兩個尋開心嗎?結果舞群笑得更歡了,直叫涼平不要害羞,有愛就要說出來。
然後Ken把頭轉向不知在沈思什麼的慶太,賊賊的問他:“喂!慶太,你在發什麼呆?該不會是因為太喜歡我們涼平君了所以在想要怎麼告白吧?!”講完還很豪爽的往慶太的肩一拍,卻沒想到慶太像是被踩住尾巴一樣跳起大吼:
“誰會喜歡他啊!!!我是百分百正常的男人,你們不要再亂說了!我.不.喜.歡.千.葉.涼.平。”
接著整個休息室就以非常可怕的氣氛沈默下來,舞群面面相覷,不懂為何平時的玩笑卻在今天得到了那麼大的反應。
而龍一,一直沒有說話的龍一,發現涼平原是噙笑的嘴角僵了,本是在翻著雜誌的手也在聽到慶太發言的那一刻,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於是他說:“慶太你昨晚沒睡飽嗎,脾氣怎麼那麼差?”
然後慶太紅著臉結巴說他還有事,要先走一步;而過沒多久,涼平也帶著一張笑得勉強的臉說自己要去練舞,將眾人的疑問拋在身後,起身離開。
其實是心煩的。
慶太那慌亂的表情和急欲撇清的慌張讓涼平無法專心面對鏡中的自己;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在一個跳躍旋轉後重心不穩,尚未落地完全便重重地跌倒,直直地撞上音箱,而擺在音箱上的玻璃水杯也隨著匡噹一聲碎滿地,
在重力衝擊下,碎片在涼平的大腿外側劃下了一條很長的口子。
喇叭仍然繼續的轟隆隆震動著,從大腿不停外流的血和水混了一地,不停刺痛涼平敏銳脆弱的傷口,但在剛剛的慌亂中不小心撞到鏡子的頭卻怎麼樣也無法保持清醒。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涼平想著:
真倒楣……可能有一兩個月不能練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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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涼平在醫院醒來時,所有人都到了,甚至還包括目前正在準備演唱會的Lead們,但是,
缺了慶太。
明白從涼平一醒那眼睛咕碌碌轉著眨著代表什麼想法,不等他開口,龍一便過去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著安撫的話,“慶太等等就來了,他現在正忙著和經濟人還有公司商議明天的記者會,該怎麼跟媒體解釋你的傷,可是他有打好幾通電話來關心喔!”
龍一笑著說,試圖將氣氛變的輕鬆點。
但是涼平卻沒有做出什麼回應,只是淡淡地跟大家說:“我沒事了,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呵!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
不就老實說我是因為跳舞一時沒注意跌倒了嗎?
當涼平第二次從疼痛中醒來的時候,除了發現夜已經深了外,他還看見有一個高挑的人影在他床前站的很直,像是罰站那樣的挺立著,縱使看不清五官,但是他想著能有這種身材的人,除了今天下午缺席的主唱以外沒有別人了,
“你還知道要來呀。”
其實涼平也不想要這樣說話的,他承認當自己一張眼總算看到自己盼望已久的人(但是口頭上他絕對不會承認),是很開心很感動的,但一看到他眼中裝滿歉意的神色,就讓自己的心情莫名浮躁起來。
“涼平……我……”算了,連自己都沒有把握的台詞還是不要講,於是轉了個口氣,“你的傷還好吧?”
“放心,死不了。”
……………
“對不起。”
“幹嘛跟我說對不起,又不是你推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不該說那種話的,對不起。”
“……甚麼話?”
一陣考慮過後的反問,涼平承認自己是在賭,他在賭慶太是不是會將那句見鬼的話重複一遍,而賭注是……
“今天下午在休息室……”拳頭握緊再握緊,後面的話他真的無法再次說出口,狼狽地別過頭,躲開涼平那雙清澈的眼眸。
“喔……反正那也是實話,你本來就是個正常的男人,所以
你也不.可.能.喜.歡.千.葉.涼.平。”
自嘲地一字一頓將整句話說完,涼平裝作不在意般順了順自己的髮絲,“我知道這些都是實話呀,你幹嘛道歉。”
瞳孔瞬間擴大,慶太嗅出了空氣中脫軌的味道,事情好像離自己的預想越偏越遠,他急急抓住了涼平的肩膀,“涼平,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不然是哪樣?!” 瞇起眼睛,涼平憤怒的語氣逬射,“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真的認為我,千葉涼平有聰明到能分辨什麼是真心話什麼是場面話嗎?!”
說到後來,涼平竟然發現開口說話有些困難,似乎有些水氣哽在喉頭上不來也下不去,這樣的轉變讓涼平氣炸了!於是他立刻背過身拉起棉被,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被子裡,逐客之意再也明顯不過。管他是氣慶太的吞吐還是自己的不爭氣,總是通通給我走開,眼不見為淨!
“千葉涼平你給我起來!”
只是涼平不知道他剛剛那番話深深刺中慶太的軟肋,於是他愣看著慶太一反溫文的個性,粗暴地將自己從床上拽起,從大腿傳來的痛楚一直蔓延到脊椎,痛到涼平幾乎飆出淚來。
“你有資格這樣說我嗎?!!!”慶太臉色陰鷙地質問,“從來不說實話的是誰?每次問到敏感一點的話題就打太極的是誰?想要保持這樣曖昧的關係的又是誰?”慶太像是憤怒又像是喪氣的坐在床邊,複雜的情緒在他臉上交織成心碎的神色。
“我很笨,我不會猜你在想什麼。”將臉埋進雙掌中,慶太的聲音變的遙遠又模糊,“為什麼你就不肯老老實實跟我說你想要的是什麼,不管你是要我離開,還是要我留下,我絕對都會答應。難道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就真的那麼困難嗎?”
接下來慶太說了什麼,基本上涼平早已沒了印象。
他眼裡只剩下慶太的背影,襯著床頭鵝黃的燈光,描繪出蕭瑟又孤單的感覺,這一刻涼平似乎瞭解到他們也還只是孩子,還是不懂試探跟猜測的年紀。
儘管自己做出的暗示已經多到滿天飛,慶太隨手抓來後卻還是誠惶誠恐的攤開,細心的解讀自己一個眉眼、一個嘆息所代表的是什麼……
涼平忽略大腿傳來的疼痛坐在病床中央,慶太停了說話聲背對涼平坐在床沿。
其實距離不算遠,但是他們卻感受不到貼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呼吸聲以外只剩下空調嗡嗡地運轉著,慶太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也只是摸了摸頸間涼平送給他的那條純銀項鍊,斂了眼神。
“我以為你懂的。”
涼平的聲音淡淡地輕輕地打碎寂靜,像是在訴說些什麼、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樣的感覺也打碎了慶太背對的姿勢。
轉頭,震懾,然後是心疼。
兩行淚靜靜地沿著臉頰流下,從涼平澄澈的眼眸裡肆虐而出。
涼平真的以為慶太懂的。
自己是那樣的不坦率,而且還有脾氣差臉皮薄的壞毛病,
那種坦承愛上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涼平可以早起打電話叫慶太起床,可以偷偷調查他喜歡什麼然後買下當做生日禮物,可以裝傻般賴在他懷裡睡著,可以在心裡承認自己離不開慶太。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看著慶太的眼睛對他說愛他……
“……我真的以為你懂的……”
哽咽的聲線將一句話說得殘破,涼平死命咬住下唇才不至於讓流淚轉為哭泣。慶太沒有伸手將涼平擁入懷中安慰,他認為自己現在對於他們之間感情的那種不確定感,是沒有資格提供涼平所需要的肩膀的,
於是他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柔柔的擦拭不停向外湧出的眼淚。
“對不起。”
涼平是個堅強的人,涼平他並不常哭,
但是每一次的哭泣總是會讓慶太的心絞痛地無法呼吸。
好比剛出道時想家的眼淚、好比因為游泳嗆水後難過的眼淚、好比在訓練時受到責罵而流下挫敗的淚水,還有好比現在不善於表達自己而心慌的眼淚,
“涼平,對不起。”
對不起我那個時候不懂,
對不起我讓你流淚,
對不起我懷疑你傷害你甚至還想離開你……
“我也以為我懂的,可是看起來我好像錯了。”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般的,慶太堅定地將涼平抓進自己懷裡,“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霸道地將額頭靠上涼平的,眼睛看著眼睛的距離讓人逃脫無法,“我會慢慢學習去瞭解任何、一切你想要表達的訊息,嗯?”
這樣的情話看起來是預謀過的,但是只有慶太知道自己再說出這番話時,是多麼地沒有把握,是多麼地擔心自己將會永遠錯過。於是在他看到涼平閃躲他的眼神,賭氣說出“隨便你!”的時候,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撫著涼平的臉,慶太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個細碎的吻,
以深情和生命中最鄭重的態度。
看樣子,他已經開始懂得涼平真正的想法了……
在以後的時光裡,慶太和涼平每次的親熱中,慶太總是會帶著迷戀卻又心疼的表情親吻涼平右大腿上,那一條醜陋蜿蜒的傷疤,
但是涼平不曾後悔過,是這條疤痕,將慶太和自己串在一起。
雖然那時候很不安、很辛苦,
但是卻無論在什麼時候回想起來都是滿滿滿滿的幸福,因為那是彼此真正感受到對方是愛著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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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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