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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2.光天大定阿修羅

作者: 冷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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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初年，大約距離現在有八百年左右，中國的北方是被金國統治。

 

當時，金國有一個很厲害的皇帝，他志向遠大，野心勃勃，當著南宋使臣的面，寫下了著名的詩句：

 

 

萬里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嚇得南宋使臣連夜逃回了臨安。

 

為什麼南宋使臣會嚇壞了呢？因為，當時南宋首都在現今的杭州，那時候叫臨安。而西湖，正是杭州的風景名勝。詩裡面明明白白寫著，我的志向就是要滅掉南宋！

 

這個皇帝名字叫完顏亮。

 

除了野心很大之外，他人品也很差，他另外一個志向，就是要盡得天下絕色美女而「妻之」。

 

嗯，不折不扣就是一個色慾薰心的皇帝。

 

為了滿足色慾，他瘋狂地四處蒐羅，即使自己底下大臣，乃至於王公貴族等等的妻女也不放過。也就因此，他的色慾造成了很多人妻離子散，金國貴族們恨之入骨，可是他是皇帝，根本拿他沒辦法！

 

當時金國第一美女，名字叫「烏林答」，她跟完顏亮的堂弟完顏庸從小是青梅竹馬，長大以後就結為夫妻。由於住在濟南，遠離中都的政治圈，小倆口的日子過得非常甜蜜滋潤。

 

完顏亮把自己的姑嫂，表親，大臣將軍的妻女都納入後宮之後，卻聽說，這些都不如金國第一美女「烏林答」！

 

盤算之下，他決定直接下一道聖旨，命令「烏林答」隻身到中都來當「人質」，因為有人說她的丈夫完顏雍想造反。但其實人質只是藉口，大家都知道完顏亮骨子裡打的是什麼壞主意！

 

聖旨不可違抗，雖然完顏雍百般不願，可是烏林答知道，以完顏亮的殘暴，是不可能放過她們家族的。更何況，完顏亮派出軍隊，直接把烏林答擄走！

 

當時的金國人，已經漢化很深，貴族們都飽讀詩書，因此，完顏亮猜測烏林答可能會在路上趁機會守節自盡。從濟南到中都千里路上，都是用五花大綁，甚至為了怕她咬舌自盡，連嘴巴都塞起來。

 

眼看到了距離中都七十里路的時候，軍隊駐紮在一個驛站。看守的士兵一時鬆懈，烏林答看到機會來了，從轎子中直接滾到路旁的湖裡面，自盡而死。

 

 

完顏雍自從愛妻離開之後，萬分悲憤，最終下定決心，即使被完顏亮處死，他也要把烏林答搶回來。

 

無奈，當他追上烏林答的時候，見到的已經是打撈上來的屍體。

 

據說他抱著屍體，三天三夜都沒有闔眼，滴水不進，最後昏厥過去。而他也不肯讓烏林答下葬，找了巫師將屍體處理不會腐化，就這樣子終生陪伴，直到他死去，才一起下葬。

 

從此人鬼殊途，完顏雍活在憤怒與悔恨中，無法自拔。

 

那麼，他們的仇人完顏亮後來怎樣了呢？

 

妻子死後，完顏雍徹底變了一個人，從原本的溫文儒雅，變成了滿腔怨憤，想要手刃仇人的殺手。

 

他不停鍛鍊自己，希望能在機會成熟的時候，用刀割下完顏亮的人頭，為妻子報仇。

 

據說完顏雍恨死了有「亮」這個字的事物，每到夜晚，他會要僕人把所有能看到月亮的地方都遮起來！

 

一個月裡面，只有初一的「朔日」，以及初一前一天的「晦日」，僕人們才不用這麼大動干戈遮起所有的門窗，因為這兩天月亮不會出現。

 

後來他總算是報了仇，但是沒能手刃完顏亮。

 

完顏亮是被自己玩死的，因為他的雄心壯志是「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所以他不顧大臣反對，帶領大軍攻打南宋。

 

當時，金兵逼近長江邊上的采石磯，南宋守軍的主帥聽到完顏亮來了，連夜逃走，一時三軍無主，亂成一團。

 

之前被秦檜壓制，不曾受到重用的中書舍人盧允文，奉旨犒勞三軍，其實也就是來給大家安慰安慰，精神講話一番就要走。可是主帥逃了，眼下亂糟糟一片，盧允文算是臨危越權，糾集了四散的逃兵，竟然在采石磯一戰，大破完顏亮的金軍。

 

負責留守後方的完顏雍，見機不可失，背後補上一刀，率領了王公貴族回到首都，扯起正義大旗，當上皇帝，下令討伐完顏亮。

 

完顏亮在內憂外患交逼之下，被部下殺死。

 

後來，完顏雍當上了金國的皇帝，也就是金世宗。大仇得報，但他一點也不快樂，憂傷地度過了下半輩子。而他也沒再立過皇后，餘生伴著愛妻的屍體，直到死去。

 

那麼為什麼完顏雍報仇之後，沒有自殺追隨妻子而去呢？

 

原因是因為，烏林答走之前，給了完顏雍絕命書，裡面交代他，要成為一個好的父母官，為她完成照顧百姓的心願。為了完成愛妻的心願，所以他夙夜匪懈，勤政愛民…雖然他也還是會犯錯，但最終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成為亂世中閃亮的光芒。

 

太監們夜裡勸他不要熬夜加班批閱公文，他總是說：「這是對烏林答的承諾，我知道她的靈魂會看到的！」

 

由於完顏雍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同時他也不再大動干戈跟南宋打仗，在他治理之下，中國北方出現了小小的盛世，史書上稱為「大定之治」。而後世的史書也有暱稱完顏雍為「小堯舜」的。

元世祖忽必烈更是完顏雍的頭號粉絲。

 

這麼一個好皇帝，他滿心期望，死後終於能跟烏林答相會，他堅信著，烏林答的幽魂還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等待他。

 

他知道妻子是自盡而死，靈魂不會進入六道輪迴，只能在陽間、陰間四處飄蕩。因此即使在死後，完顏雍的靈魂仍懷抱著悲憤，立誓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把妻子的幽魂找出來！

 

為的，就是要再見她一面，訴說相思之苦。

 

遍尋不著，他的靈魂因為癡念，成了惡鬼。

 

然而，就在他將要入魔的時候，在他治下的子民們，死後靈魂紛紛跟隨著他們喜愛的這個皇帝，願意追隨他去找回愛妻的幽魂，因此完顏雍的魂魄越來越強大，他突破了惡靈的「魔際界限」，成為阿修羅。

 

世間萬物死後的靈魂，一旦法力突破「魔際界限」，就被稱為阿修羅。

 

成為阿修羅的他，擁有超過了神佛的法力。

 

天族對於完顏雍這個新興起的阿修羅，既是驚訝又是害怕，他們給完顏雍一個新的稱號，稱為「光天大定阿修羅」，或者，簡稱為「光天」。「大定」是取自於他在位期間，造福百姓的「大定之治」，「光天」則是他死後諡號的前兩個字。

 

阿修羅是亦正亦邪的超自然力量，光天為了找尋愛妻的幽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這近乎變態的執念，輾轉尋覓六百年，幾乎翻遍了天上，人間，冥府裡面每一棵樹，每一根草，每一個石頭…當然，他也打遍了天族大大小小來討伐的天人。

 

最後，引來了天族最強戰神「帝釋天」。

 

兩人對戰了幾十年，不分勝負，最後一次對戰，就發生在1815年4月的印尼上空，引爆了坦博拉火山。

 

在這之後，光天大定阿修羅就好像隱居起來了。天族，世間，冥府都在傳說，光天大定阿修羅被帝釋天給滅了。

 

於是有的神就去問帝釋天，真的是這樣子嗎？難道天理容不下一個癡情至極的靈魂嗎？

 

帝釋天只是笑，他說：「這等癡傻的人，只能是自己毀滅自己。」

 

後來，斷斷續續聽說有靈體在東勝神州，蓬萊島的一泓小小的清泉旁見過光天大定阿修羅。聽說他仍在等待，等待妻子的幽魂會重返這一泓小小的清泉，能再見上一面，一面就好…

 

雖然光天大定阿修羅法力無邊，可是，當他說這話的時候，卻是那麼無助，那麼徬徨…

 

兩百年過去了，在某個大雷雨夜裡這一泓清泉竟然消失不見！

從此，再也沒聽說有靈體見過光天大定阿修羅…

 

傳說是因為他沒能度過阿修羅八百年一次的「渡劫」，在那場雷雨中破滅，魂飛魄散，也沒能進入六道輪迴，就這麼消失了。

 

癡情的人，下場這麼悲慘，著實令天族、世間、陰間的有情無情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

 

輾轉等待，苦苦尋找愛妻八百年，也不知道他是否見到了烏林答？

 

還是說，他仍在世間的某個角落守候，神情哀傷地在等待著？？

 

那一泓清泉所在的地方，被推土機堆滿了土，堆成了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個鐘樓。

 

沒錯，那就是西門町的西本願寺的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