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的第一次相親過程,從現在看來,
他顯然十分後悔,無奈,權利主張是有時效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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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我娘每次對話的開頭語,變成:
「阿弟啊,你年歲也不少了,緊取某(快娶妻)啦!」
三十歲以前,我總會回答:
「爸仔(我爹)也是三十歲才取某,我還早吧!而且還沒考上個鳥,誰敢嫁我?更何況,你兒子(我)這麼帥,不找個田僑(地主)的女兒,不是太可惜了嗎?」
然後迅速移轉話題。
這是我個人經過非常縝密的思考後所想出的完美答案,
何謂也?
其實這就跟打刑事辯護官司一樣,
首先,
你必須引用過去實務上所發生過的案件或判例來證明自己的法律觀點,
我爹也是三十歲才娶我娘的,
身為兒子,當然是要”克紹箕裘”,豈容僭越?
其次,
你必須讓法官了解被告在案發當時所受到的外在環境制約(限制約束),
我當時還在準備國家考試,
身無分文,一事無成,考試未果,何以家為?
末了,
你必須說服法官做出未來有助於被告重返社會、回復公理正義的判決,
若能娶到田僑之女,可以少奮鬥三十年,
未來我爹娘也可以早日安享晚年,含飴弄孫。
真是太完美了,這答辯,
我後來能在律師界贏得“辣筆小欣”的封號,
真是實至名歸(平常就有在訓練)!
但是,這個完美的答辯,
後來卻被我娘一舉擊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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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那年,我考上了律師,
我娘又真的找了一個田僑之女,
並幫我安排相親。
那種感覺很像玩大老二,
你打出鐵支,準備要“拉”了,
結果卻被柳丁擋住一樣,
內心豈是一個“幹”字了得。
在無力反駁我娘的情況下,
約在淡水捷運站的福臨門餐廳,
穿上了我的甲種服裝(西裝加領帶),
在約定的時間出現,
面對我人生第一次的相親。
這相親,真的是很“相親”,
不但雙方家長都在場,
中間還坐了一個自稱是媒人的長輩,
結果公開儀式及二人以上的證人都有了,
那相親完是不是要直接洞房了呢?
席間得知,
對方家長是我娘從小就認識的朋友,
我娘小時候常幫他們家的茶園採茶(很難想像我娘採茶姑娘的扮相),
對方在淡水一帶也算是大地主,
前陣子以土地與建商合建住宅,
分到了數間房屋及停車位,
是很標準的田僑。
平常齒尖舌利的我,
在這樣的場合,只得沈默,
老一輩的人談著兒時趣聞,
年輕人也沒有放鳥嘴的地方(置喙的餘地),
只好偷偷觀察我未來可能的老婆。
是個很清秀的女孩子,
二十出頭,恬靜文雅,大學畢業後就在農會上班,
是有次我娘去淡水農會辦事時遇到的,
因為她很親切的接待,
再加上我娘也有「裝熟魔人」的素質,
很快的就開始對她做身家調查,
才突然發現對方的家長原來是我娘從小就認識的,
因緣際會下,硬是安排了這場相親。
雙方家長相談甚歡,加上媒人煽風點火,
只差回家翻黃曆看吉日了。
在快結束的時候,
對方家長提議到他家裏坐坐,
『難道要直接洞房了嗎?』我心裏想著。
結果是去他家接受眾親戚的現場勘驗。
那陣仗,
比起當兵時面對二十四顆星星(十數位將軍)做兵棋推演,
有過之而無不及,
眾親戚們似乎在考驗我取得律師執照的合法性和適當性,
從家暴案、侵占案,一直問到強制性交,
所幸在我所學範圍內都能對答如流,
眾親屬們無一不露出滿意的笑容。
最後,在離開前,她的父親握了我的手說:
「我幾個女兒中,就這個最貼心、乖巧了,劉律師,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啊!」
然後熱淚盈眶,眾親戚們也都濕了眼,她的母親索性就啜泣了起來。
這….. 這…..這好像在臨終託孤,害我差點就說出岳父大人您放心之類的話。
於是,我的第一次相親就在這樣感性的場面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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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相親,應該是很圓滿,但後來為什麼會消失了呢?
清秀、貼心又得父母喜愛的田僑之女,
應該是男人畢生所求,為什麼會消失了呢?
實在是因為我那機車的個性。
在工作上,
我是個積極進取的雄獅,會不斷的往前衝刺,奮鬥不懈;
在感情上,
我是個重度自閉的懶獅,會不斷的自我設限,裹足不前;
所以只打過一次電話給她,沒打通(通話中),
之後就沒再聯絡過。
雖然我娘不斷的慫恿利誘,甚至每天去淡水農會看她無緣的媳婦,
我仍然不為所動;
她的父親(就是託孤的那位)甚至開出房子、車子、土地當嫁妝等優渥條件,
我仍然是一動也不動;
最後我爹娘以斷絕親子關係等手段逼我就範,
我終於動了,但卻是跑到南部去避風頭,
爹娘也拿我沒輒!
於是,就在我不斷的逃避下,
田僑之女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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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
回想起來,總覺得對她有絲絲的歉疚,
總是在猜,如果當年那通電話打通了,
會是怎樣的結局。
也許,
是在淡水河邊自家住宅的陽台上,
享用著21年的salute和老婆貼心準備的下酒菜,
欣賞著漁人碼頭的夕陽餘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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