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生活 站台重新開張！

53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我身處的，究竟是一場惑人的夢，還是虛幻的現實？」
張若嵐翻著一本破破爛爛的小說，連書名都剝落了，黃褐色的封面，原是不起眼。

只是封底一行狂狷的手寫字吸引她的目光。

在二手書店，這種破舊又缺頁的書滿坑滿谷。它們毫不掩飾的散發霉味，這麼說並無不可，霉味總在看了幾頁之後瀰漫開來，在空氣之間形成一個霸道而強硬的「霉氣團」。

鬼斧神差的，若嵐拿著書就結帳。這是沒看過的書，卻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頭一次沒考慮就把書買了下來，像是有什麼力量在驅策她一般，刻薄的老闆娘笑得很奸詐，薄薄一本舊書也要賣到一百元，算是貴了。

「高價收購，低價賣出」斗大的標語貼滿舊書店，應該相反吧！若嵐在心裡暗罵她斂財，做舊書店這一行應該多些風骨才對。

※　　　　　　　※　　　　　　　※　　　　　　　※　　　　　　　※

回到家，迫不及待立刻打開來看，莫名的興奮感如潮水放肆的湧進腦海。

輕巧的翻開內頁，害怕它一不小心散成殘落碎片，看著看著，閃過許多浮光掠影的想像。若嵐的睫毛輕輕顫動，彷彿掉進一個神秘的黑色漩渦、一個怪誕的時空。

畫面停格在一幢幽深的宅院。

朱紅色的大門上鑲著獅頭銅門環，獅子森冷的牙齒閃爍寒光，叩了叩門環，門呀了一聲，敞開了。

遠處的氣派建築安靜的伏著，像隻不怒自威的聖獸，無聲的刨著沙地，銳利的爪子摳著鬆軟的土地。

眼前是一座講究的中國式大宅，左右對稱，鮮紅色的樑柱、金黃色琉璃瓦、斗拱繪有細緻的圖騰，藍底上有淡雅的墨線花卉，黃底配上華麗的赭紅。

沒花多少時間，逛遍大廳、祠堂、書房。其中，我最喜歡的房間，是這戶人家的閨房。不知道什麼原因，有種熟稔的感覺。

沿著石子舖成的路走，盡頭是座井。

※　　　　　　　※　　　　　　　※　　　　　　　※　　　　　　　※

沒有了，下一頁散落到不知名的地方。

有種莫名的惆悵感陣陣襲來，向後一躺，若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她盯著牆壁許久，想了許多可能發生的情節。還是嘆息遺落的那幾頁。

「若嵐，該去補習了！」母親喊著。

「噢──」她趕緊收小說，換上便服，匆匆塞進幾本書下樓。

坐在副駕駛座，母親開車一向開得很快，若嵐望著母親的側臉，移開視線。

「妳想說什麼？」

「沒什麼。今天買了一本不錯的書。」

「不要太沉迷，考試快到了。」母親看著紅綠燈，語帶叮嚀。

「我知道……。」若嵐覺得煩躁，拖了長長的尾音回答，快速走進補習班。


黑板唰唰添了幾筆龍飛鳳舞的數學符號，若嵐百般無聊的轉著筆，看著筆甩出漂亮的弧度──練了好久才這樣。

數學也是一樣啊！一股正義的聲音在若嵐心裡大聲嚷嚷，她知道現在不是看小說的時候！……可是，那頁遺漏了的是什麼？「她」看到了什麼東西？

　　　　　※　　　　　　　※　　　　　　　※　　　　　　　※

女子推門、走進一間隱密的房間。

「這是上次看過的閨房…」

女子把銀水盆端進房間，婉約的身影隱隱映在屏風上。

若嵐跟著進去，女子輕輕喚了聲：「小姐？」

「嗯……」裡面的人應了一聲，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女子今天很忙，從婢女下人的口中得知，今天是大小姐冰悅十六歲的生日，王府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馬翻。

女子走輕盈的走著，進入那間閨房，沿路有輩分較低等的婢女向她問好，她的名字是，墨蘭。

「小姐，時間快到了，」墨蘭關上門，輕輕的，像是害怕驚動了什麼。

※　　　　　　　※　　　　　　　※　　　　　　　※　　　　　　　※

「張若嵐，起來回答問題。」

補習班裡，數學老師冷冷的命令若嵐身邊的女孩。

「若嵐…！」若嵐身旁的同學趕緊戳她，若嵐慌忙站了起來。

老師問了一個問題，她支支吾吾，靠同學的答案勉強過關。

「妳最近常常恍神，一月了，看到沒？倒數幾天了？如果妳一直這樣糜爛下去會完蛋的！坐下！」老師數落完，不耐的揮揮手要她坐下。

若嵐的臉燙得像煮熟的蝦子，被訓斥得無地自容。假裝埋頭寫筆記，她輕聲說：「雅倩，謝謝妳幫我。」

「妳在做什麼啊…不是決定要好好唸數學的嗎？剛剛我沒注意到妳在看小說，要不是我幫妳，現在妳還會被修理得更慘。」雅倩不高興的小聲唸她。

「一時失控……欸，等一下筆記借我帶回家好不好？」

「不要。妳寫完我再教妳。」雅倩頭也不抬的回答。

若嵐自討沒趣的抄黑板，開始研究數學、開始無止境的思考、無止境的轉筆。


若嵐回到家，卸下沉重的書包，換下一身疲憊，正要複習今天漏聽的數學，外面傳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她有不太好的感覺，父母親一向很少晚上來找她，除非出了事情。

「這次考試的成績。妳自己看看。」父親推了一張列印好的成績單到她面前。

若嵐臉色蒼白，拾起那張薄弱的紙，成績單上的數字彷彿邪惡的嘲笑她。

「妳應該清楚自己該走的路，都已經國三了，考這種分數，我想聽妳的說法。」

若嵐在心裡苦笑。辯解？她知道越為自己辯解，越是把自己推入深淵。

「下次我會努力回來。」

「希望妳能說到做到。這是什麼？又去什麼二手書店買書？」
父親銳利的眼神毫不猶豫的盯著她，若嵐的臉更蒼白了，她看著桌上端正擺放好的小說。

「偶爾看看，需要放鬆的時候。」她力持鎮定，不讓自己有心虛的樣子。

「我不想限制妳，自己的成績自己顧好，想想你的表姊表哥，他們考上哪裡，妳的分數在哪裡。」
父親仍然用冷靜、平板的聲音，彷彿能把成塊的冰輕易削掉，若嵐覺得自己的靈魂快要碎裂了，想想我的表哥表姊？我一定要向他們看齊，走他們走過的路？

她坐在椅子上，身體似乎要散掉了。父親沒再說什麼，轉身、關門。若嵐依然坐著，呆呆的望著前方。茫然、無助──父親的話在耳邊回盪，我的未來是什麼？人生所追求的就只是這樣？

若嵐不願意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知道會陷入自己所設下的悲傷陷阱。
未來…遙遠又真實的名詞，像根不起眼的刺，紮紮實實的刺在肉裡，平常不感到痛，卻會在某些時候突然爆發，蓄積許久的恐慌滿滿溢了出來，放肆的沖毀辛苦建立的自信心、以及脆弱的夢想。

她閉上眼睛、冷靜。極盡所能完成數學作業，一頭栽進那個奇特的時代，期許自己到達那個幻境，唯有在那個地方，她才能用心體會自己喜愛的東西，才能真正的做自己。
※　　　　　　　※　　　　　　　※　　　　　　　※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