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商店街,路上來回走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老人、小孩、乞丐、正在等公車的上班族....以及幾對正沉醉在甜蜜中的情侶。在這群平凡的組合中,一個龐然大物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街道中央,有個怪人全身上下用繩子繫滿了大包小包的飽滿購物袋,其中包括衣服、日常家用、食物、電器用品以及比人還要大的白熊娃娃,大多數囤積在背上,像隻蝸牛般地緩緩匍伏前進著。
沒錯。不用懷疑,那個怪人就是我。
原本還天真的以為跟像魚這麼一個文靜的女孩出來逛街,應該是不會遇上這種卡通漫畫上才會出現的處境,但很明顯的,我錯了。
而且是大錯特錯!
氣喘如牛的我,停在一家咖啡廳前面,魚早已經等得不耐煩,正在門口跺著腳。
「你怎麼這麼慢?還不趕快進去!」她轉身打算進入咖啡廳。
「等等....」我叫住了她,苦笑著說:「妳沒看到我快被活埋了嗎?至少拉我一把吧!」
她卻笑嘻嘻地說道:「我才不要呢,你想吃午餐的話就自己爬出來吧。」
我錯愕地看著她走入咖啡廳,臉上的表情,就像被五指山壓了五百年、卻被唐三藏說了句:「你自己想辦法。」的孫悟空一樣。使盡全力掙扎後,終於勉強擠出了上半身,卻也讓一個從購物袋掉出來的熨斗砸中了頭,腫了一個包。
依照目前的情況,假如我突然將下半身抽出,這座山恐怕就會垮掉,而且所造成的雪崩也同樣會將來不及逃跑的我再度掩沒。唉,進退兩難,無奈。
不久,我終於放棄了抵抗,懶洋洋地望著街道中央,看著一對幸福的情侶正在拿自己吃剩的食物餵食一隻黑狗。
羨慕之餘,我突然靈機一動。從打開其中一個購物袋,拿出一瓶肉醬罐頭,打開。霎時香味四溢。黑狗對著空氣嗅了幾下,似乎察覺到的什麼。
我將罐頭放在旁邊,自己則是從購物袋拿出一個猩猩面具戴上,一動也不動。
「噠噠噠」
黑狗腳步輕快地走到罐頭前面,四周張望一陣,隨即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確定四下無人,除了旁邊那隻不合時宜猩猩之外。
「凹嗚~」黑狗喜聲高呼,似乎感謝萬能的上帝賜給牠一頓美餐。
瞬間──
我以最快速度抽出下半身,並且在購物山尚未崩潰之前,將正要大快朵頤的黑狗推入空隙。
「嗚...嗚...」黑狗對著我吟聲哀求。
我將罐頭推到牠前面,拍拍的牠的頭,道:「乖乖吃完,等我出來就放你自由。」
進入咖啡廳後,我坐在正悠閒地喝著錫蘭紅茶的魚旁邊,一口氣點了四、五人份的餐點。但就在我吃完之時,卻被帳單嚇了一跳。一餐,價格等於一個月打工的薪水。但我並不慌張,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裝成心不在焉的樣子。果然,不久後,魚從皮包內拿出一張金卡遞給服務生,說了幾句話,就天下太平了。之前好幾次逛其他店面的時候,也是這樣,我不禁納悶。
難道她是某個經濟集團的大小姐?!說真的,我可不期望有「意外娶了董事長的女兒當老婆,所以少奮鬥二十年」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為那種天方夜譚僅存在於浪漫小說。在現實中,只會導致男方的無故失蹤或者莫名其妙做了變性手術之類的悲慘下場而已。雖然我心裡存著許多謎團,但因為魚總是對自己的身世、來路以及來見我的原因絕口不提,所以也只能進行諸多猜測而已。
回到家裡,魚一邊哼吟著自己編的小曲子,一邊著手佈置我的房間。一下將桌布換成她喜歡的顏色,一下在窗簾上面多加了幾個蕾絲蝴蝶結,看得我直搖頭,女孩子啊。
最後她嫌我站在那裡礙事,乾脆將我轟出房間任我自生自滅,叫我兩個小時以後再回來。
我只好哭笑不得地離開,坐在公園的涼椅上,喝著從附近的7-11買來的咖啡,卻想了很多事。
想起那天晚上。
她灼熱的淚珠。
她悲傷的悽容。
她在我懷中的溫度。
還有,當她喜孜孜地裝飾我的房間時,偶爾的若有所思。
好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想替她分擔那怕是一點點也好的憂傷,好想、好想。
我從來沒有這麼恨過。
恨的不是不告訴我真相的她,而是不爭氣的自己,明知道她是在強顏歡笑,我卻無能為力,無法為她做任何事情,這種感覺,好無力。
這樣不行,絕對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將痛楚往心裡頭放,釀成日後的陰霾,我有我該做的事情。
「怎麼樣?不錯吧!」
當我回到公寓,看見煥然一新的房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我馬上甩了甩頭,告誡自己,現在不是讚嘆的時候。
「魚,我有事情有跟妳說。」
「你看你看,這是我特地買的雙人枕,今天晚上....」她似乎沒有聽見我說的話,看著床上的枕頭,臉色露出澀赧的表情。
我的心也怦然劇跳,臉紅得像番茄一樣,但隨即又甩了甩頭,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
「魚,先等一下,聽我說...」
她還是沒有理會我說的話,轉過身去,從抽屜取出兩個杯子,笑著說:「你看,這是情侶杯唷,以後早上我就用這個杯子泡咖啡給你喝,再加上我精心烹調的早餐。」
我心有餘悸地想起那個焦荷包蛋,想起那個口感,想起那個如同嚼臘般無味的黑色物體。然後又甩甩頭,不對不對,現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魚,那些瑣事先放一邊,我要跟妳說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她毫無徵兆地撲進我懷裡,抱著我,緊緊地。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什麼都別問。」
「妳...」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因為除了你,我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依靠了。」
我緘默不語,那股錐心般的刺痛再度襲擊我心,讓我猶豫不決。
「至少,你現在在我懷裡,讓我能感受到你的溫度,這就夠了。」她摟得夠緊些,誓死不放,彷彿只要一個鬆懈,我就會揚長而去。
我終於還是放棄了追問,只是抱著她,良久良久,什麼話都沒有說。
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陪伴。
後來,我們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只是進一步地珍惜這份得來不易,期限未知的幸福。
那天,魚的手機響了。
我往浴室看去,她正在洗澡。當時我並沒有想那麼多,躊躇了一陣後,還是接了起來。
但我作夢也想不到,接起了這通電話,卻讓我失去了魚。
話筒傳來一個充滿威嚴的男子聲音,說要找她。我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對方是誰,迷迷糊糊地便把手機遞給了剛從浴室出來的魚。只見她一臉哀憂,捧著電話走到角落蹲著,只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忽而哭泣忽而微笑,我的心情也隨著她的一顰一笑高低起伏。最後,她掛了電話。首次主動的向我提起她的家世。
魚的家族是個在醫學界頗有名望的豪門醫學世家,所以,成績向來優秀的她,自然而然的就上了一家有名的醫學院,父母對她的期望都非常高,所以,她幾乎沒有所謂的童年,只有惡性的監督與責罵。
有一天,百般無聊的她,第一次接觸所謂的網路遊戲,並且在因緣際會之下和我相識,也過了一段真正開心的兩個月。也因此,她的父母立時便判斷她成績會些微退步的原因,就是沉溺於網路,所以就開始嚴禁她使用電腦進行打作業以外的任何事情。本來經過一段時間都相安無事,但由於她怕我因為她許久沒上而擔心、焦慮,終於首次違抗父母的命令,趁著父母外出時偷偷上線。
「爸媽知道後很生氣,說要讓我去國外留學,我堅決不依,和他們大吵了一架。」魚述說這些往事時,眼角帶著淚痕。
「所以....妳就因為這樣而離家出走?」我沉吟著,作夢也想不到,魚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跑來找我。
「楓,你在生氣嗎?」
「生什麼氣?」
「連續一個禮拜沒上線,而且還一聲不響的就跑來找你,帶來這麼多麻煩,更隱瞞自己的家世,欺騙了你...」
「喜歡的另一半是有錢有權的世家,一般人聽了都會高興的吧?」我顯然口是心非,因為這樣代表我和魚在一起的機率更加渺茫了。可以的話,我寧願她出生在平凡人家裡頭。
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坐在我身旁。當時我們之間距離很近,幾乎肩併著肩,卻突然產生一種相遙兩地般的隔閡。
就這樣相對無言,我只是六神無主地看著前方,看著她為我精心佈置的小房間,想著兩人之間幾乎不可能的愛情。
當我回過神來,魚已經離開了。來得匆促,去得也突然。
我既沒有衝出去挽留,亦沒有痛心疾首地流淚,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懂。
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當初又為什麼要相識?難道...蒼天真的以弄人為樂嗎?
幾天前的溫暖與幸福,突然離我離得好遠好遠,遙不可及,彷彿幻影一般打從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沒有她的房間,就像沒有靈魂的軀殼般死氣沉沉,我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變得如此沉重,如此心酸。
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我過了有如行尸走肉的日子───食不知味,夜不成眠,失去色彩,黯淡無光的黑白生活。
我終於知道,當初她為何堅持不讓我稱呼她為婆。
她似乎早已明白,兩人之間始終都是不可能,愛得越深,只會傷得越痛。
如果你現在問我,我相信網戀嗎?
我會回答,是的,我相信。
但我更相信,有些事情是早已註定的羈絆,無論你再如何倔強,如何強求,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擺佈。
世界上沒有後悔的藥。但我很清楚,倘若當初我不執著於追根究底,不去接起那通電話。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將截然不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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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抗到哭唷~
ˊˇˋ 覺ㄉ好抗在跟我說~ 我在貼新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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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很累ㄟ~ ˊˋ 快累死~
ˊˇˋ 因為這一切都是我ㄉ幻想~ ︿︿~ 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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