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學念服裝設計,因為喜歡拍照,當兵時有機會進入空軍總部電影隊,負責有關空軍的影像記錄與拍攝,那是我第一份和攝影有關的工作。
因為是門外漢,所以我很珍惜這機會。部隊是很官僚的地方,官大學問大,限制很多。雖然沒有辦法,但我還是盡量在所有限制中,將創意極大化,儘管有個框框在那邊,但我會嘗試著超過它,看會怎樣?萬一不行,至少在框框中做滿。這是我學到最多的地方。
小題也要大作、很不同的作
比如說,我曾經做過飛虎隊(編按:二戰期間,由美國退休飛官陳納德創立的志願援華航空隊)的紀錄片,長官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把資料畫面剪接一下就好,但我覺得不應該這樣。我記得當時連這些軍官的檔案照片都沒有,我就晚上自己跑去空軍公墓,把他們的照片翻拍回來,另外還四處找了很多資料,試著把當時的時空環境建構起來。
我覺得這不只是工作,而是幫他們的家屬建立歷史。我們既然有這能力、素材,為什麼不能做得完整一點?不應該只是交差了事。
因為很多家屬都在美國,當時大家看到那段影片,很多人哭出來,非常感謝地帶回美國,我覺得這就夠了。
會這麼做,不是我想衝撞體制,或是有什麼不服氣,而是我希望用更多不同的方式來做事,希望在千篇一律的事情中,找出更多原創性,和別人做的不一樣。後來因為這支紀錄片,讓我獲得新聞台攝影的工作。
努力完,記得過程的美好
交差了事比較容易,也比較輕鬆,我也曾經有段時間,換工作只看薪水和頭銜,但慢慢發現,這好像不是我人生想要的最終目標。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人生就像旅程,從台北到高雄,可以選擇搭高鐵,然後搭計程車,很快到飯店,再吃飯、睡覺,隔天再坐高鐵回台北,很多人是用這種方式來完成人生的旅程。
這就像很多時候我們評判人或事,不是1就是2,但不知道怎麼從1到2。換個角度,如果從台北到高雄,我們不要搭高鐵,走台3線或是西濱道路,這段旅程就會截然不同。當我們在工作上追求薪水、頭銜的時候,是不是反而忽略掉了很多過程?
這些過程,反而是最重要的部份。它是人生的回憶與註腳,正因為這些沿路的經歷、風景,才有更完整的人生。
工作真的只是為了錢嗎?我後來會很謹慎去思考:工作之於我的人生,最重要的其實是過程。
比如說我當記者,會很珍惜每次的採訪。不是說曾經獨家採訪過誰,那沒什麼,而是透過採訪不同的人,從他們身上可以閱讀到淬鍊過的生命。
每一份工作、每一段旅程,都是閱讀的過程,對我來說,最快樂的工作,就是能閱讀、欣賞別人生命的歷程。
關於李惠仁
1969年次,實踐設計管理學院服裝設計科、世新大學新聞學系畢業,政治大學傳播學院EMA碩士。
曾任民視與三立等新聞台攝影記者、東森電視專題製作人,現為紀錄片導演兼公民記者。2004年以《危雞危機——禽流感追蹤調查報導》獲「曾虛白先生新聞公共服務獎」,2009年《睜開左眼》獲「映像公與義紀錄片影展首獎」,2011年《不能戳的祕密》獲「卓越新聞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