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跟月亮閒聊,看我手足無措的慌張模樣,她說我們好像回到了14.15歲國中課堂裡,上課時間傳的紙條,心思儘管密密麻麻,顛三倒四錯綜著,我腦袋裡就只裝得下對姊姊的牽掛。
姊姊不是我親生姊姊,也不是乾姊姊,大概那時候紅樓夢看得凶,就對著熟識的朋友亂叫,她是我國三時候從隔壁班合併過來的新同學,背對著窗台,我一望,她就像一朵淨素百合,迎著樓外滑進的風,散放一種冷色調。
出於純粹懽賞的閒思,我想那或許能夠稱作初戀。我初戀來的不算早,15歲的時候。只不過為了個聯考,都能有場清甜的邂逅,好像並不吃虧。
既然初戀是每個人都必然經歷的普遍現象,那麼初戀發生的原因是不是也具有普適性呢?其實現在想想,當初似乎也沒有特別想要跟她在一起的衝動,總覺得能夠保有一個可以隨時看到她笑容綻放的位置,於願已足。姊姊是如此纖細瘦弱,我唯一能做的,惟有扮演好惜花護花之人,山谷中如果突然颳起了風,便深怕花瓣催折;若是倏乎下起了雨,又恐懼根莖不耐久浸。不過,也是從那個開始,我便懷疑,如果允許我暫時忘掉科學是什麼一回事,把頭腦浸泡在神秘主義的福瑪琳裡,我是不是一團濃烈感情人形化後的一串清響,能量充盈的時候,光有個不會排斥這種放射的寄託對象在,便能夠滿足壓力的傾卸?
時光於簡單平淡中,總是很快便過去了,轉換到另一個聯考的時間點,又是一場邂逅機緣的到來。這一次我愛得瘋狂許多,畢竟人總是需要長大。然而即便如此,雖然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很愛幻想這樣一個頻率相似的女孩生活種種細節,或許她到南橫踏青時,我在愛河畔剪了滿袋九重葛要回家做壓花等她回來給個驚喜;也或許她說著想要赤裸著肌膚披塊輕紗在海邊坐看斜陽,我卻想著在深山中如明鏡般的湖泊裡滑著一艇小舟去湖心弄月,卻也很少憧憬兩個人能夠一起做些什麼事,明明瘋狂是彼此性格裡潛伏著即將爆裂的主要原料,我還是很難想像兩個人能夠依偎在一塊的畫面。或許,從認識至今日為止,只見過短短三次面,說過四五次話,複拓在心靈倉儲裡的影音資料,年久失修,總容易毀損,至少始終沒有足夠的線索,能讓人建構出想像會是怎麼樣一回事。但我覺得,或許,當時候的我,依然活在把暗戀對象神聖化的物化體驗裡,於是跨不過不敢逼視的自卑貶抑,只好遙遙膜拜。
帶著第一次出征便傷痕累累的靈魂,我拖著疲憊又自卑的身心上來台北。巧的是,在我毫無興趣的語言學快要被當掉時,佘妹出現了,很貼心地提供我考古題以及各種筆記之類的資訊,然後度過了洋溢著她體貼溫暖的半個學期,升大二那年的暑假,我們便在一起了。雖然很溫暖,可是不烈也不火,當時的我也許沒注意過,似乎我到了個想要交女朋友的年紀。一開始,我便瞭解彼此差異很大,我雖然保守,卻又任性叛逆;看起來恭謹,骨子裡鬼靈精怪。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善良、天真、單純以及真誠,但我卻糊里糊塗地忘了靈均讓我明白,我是個在追求能讓我浮躁輕狂本性毫不保留昂揚的一種嬉鬧與冒險,我在尋求兩顆心靈能夠牽繫共鳴的每個結點連接而成紅線。碩二的時候,我認識了瓶子,當時,她第一段戀情剛劃下了句點,我看著她,就像看到高三時候的自己,於是竭盡所能地幫她,陪她聊天解悶,開解、傾聽。短短不到半年,我們變成很好的朋友,再短短不過一個暑假,我們心有所憾,相見恨晚。那種躲在人群之中若有所思格格不入的冷色調、那種潛藏在不溫不火的冷靜外表底下等候引爆的瘋狂、那種對話之中細膩善思交相灌溉中彼此觀察挖掘的體驗,讓人跨過了道德藩籬,跨越了好朋友的距離,我沒有經過抗拒,便默許了由此踏入禁忌的邀約。在地獄烈火中仔細坐看,靈魂似曾相識,竟然感到欣慰。但明明是那麼真心地希望帶給她幸福快樂,沒想到,我竟然變成傷害她的第二柄刀刃。
也許很多人未必能體會我的感受,也未必能認同我對她的欣賞,恐怕連她自己在內,但瓶子卻是這世上,我認為最有資格最應該幸福快樂的人。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從來沒有那麼渴望付出一切所有過。不被愛也無所謂,那還能看做是我自作自受的罪孽,但我想要去愛,想要跟她有著不斷層層加深的羈絆。人既然是孤獨的,所以打從心底深處的騷動,都會是希望能夠坦誠地面對一個人,能夠直盯著一個人的眼睛說話,不用逼視也不需轉頭,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表露最真誠一面的自己吧。我已經找到了最值得守護的東西了,因此,我絕對不能夠隨意放棄。
瓶子的朋友看起來雖然比我多,但真正熟稔知心的,數量上卻未必比得上我所擁有。我想,更遑論能像我們從前無話不談、恍若沒有秘密一樣地彼此分享真心吧。因此,我絕對不能把她一個人丟下,我要一直當她的朋友才行,如果我不努力讓她相信這是一個她可以安然遊憩的世界,我很害怕,她會在那客氣又封閉的自我防衛中日漸枯萎。至於愛呀,還需緣分,還需相處與確認,但如果連朋友都不是,說什麼都只是妄談。
孩子,妳不會寂寞的,一切有我,陪妳成長。
文章定位:
人氣(85) | 回應(0)| 推薦 (
0)| 收藏 (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