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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風。
曾經,放風箏是為了懷念故世的親舊,所以清明時節古人會將思念懸絲於風箏,傳送給遠逝的親友。而後風俗易變,倒讓人討個吉祥,當清明節的風箏飛得又高又遠時,得故意將線割斷、讓風箏隨風飄逝,目的是讓這一年來鬱積的悶氣邪氣,一塊兒徹底放掉。所以春天裡放風箏又稱「放鬱」。明朝金聖歎曾說:「見人風箏斷,一樂也。」這可不是他澆薄顛倒、幸災樂禍,而是來自於為人祈福的誠摯善念。
人類史上最早記載的風箏在《韓非子》裡,說的是墨子以鳥為形所製作的木鳶。這是人類最早使用於戰爭的飛行器。
漢代開國功臣韓信,在楚漢相爭、圍霸王項羽於垓下時,也曾製作過大風鳶、並置竹哨弓弦,趁夜自南山之隱放入空中、飄浮於楚營之上,當風鳶發出奇聲怪響,加上四周漢軍高唱楚軍家鄉歌謠,登時「吹散楚王八千子弟兵」。這場戰役距今二千一百餘年,一段成王敗寇的關鍵之役,風箏成了高空見證者。
六朝北齊的拓拔皇室,曾乘風箏滑翔逃離金風台,史上始有風箏載人的紀錄。
到五代梁武帝時,還曾用以通訊求救,當時侯景圍臺城,簡文嘗作紙鳶,飛空告急於外。可惜這風箏隨即被敵軍射落,臺城陷落後,梁武帝餓死,徒留風箏求救的事典。
最有趣的風箏畫家,莫過於蘇軾筆記裡的郭忠恕。郭大畫家特立獨行、不隨流俗,畫興一起、揮筆立就,若沒興致、即便皇帝老子索畫也不理。有回碰上了難纏的朋友,隨口敷衍後才發現,對方竟留了幅長卷要他畫。他一邊咒罵朋友的貪婪,一邊展開長卷,靈機一動,就在卷首處畫了個頭梳雙髻、手拉線軸的黃毛小童,卷末再孤伶伶添上一隻風箏,至於長卷中段,則悠悠地勾繪出一條長長的絲線,畫畢擱筆、此畫再無他物。全畫佈局清爽有致、空靈舒朗,堪稱一絕。
至於風雅的小說家曹雪芹,也編撰了本膾炙人口的《南鷂北鳶考工志》。曹家歷任江寧織造府監造,專供皇家織品,康乾間顯赫一時,卻在政治鬥爭下慘遭抄家,晚景淒涼,僻居北京西郊香山貧村。某年關前,舊交于景廉前來乞食,曹雖欲濟助、無奈阮囊羞澀。一夕閒談提到京城某名公子買風箏,一擲數十金,揮霍之極等等,而當時平民一家只需二十兩銀子就夠活一年了。曹素喜工藝、善紮風箏,於是當下紮糊了幾隻風箏,連同借來的錢給他帶走。待到除夕,于景廉冒雪而來,以酒肉鮮食感謝曹雪芹。原來那幾隻風箏帶回去後,果然賣了個好價錢,讓他一家大小過個肥年,曹也為之欣喜。於是才有撰寫風箏考工志的念頭,曹自序:「…匯集成篇,以為今世之有廢疾而無告者,謀其有以自養之道也。」也就是要讓所有貧苦廢疾、無依無靠的人都學得這門手藝,讓大家都有賴以維生的本領。
這位文學大師不止具有極精緻的審美意趣與手藝,更具悲天憫人的宗教情懷。隨後這本風箏圖譜廣為京城匠師傳抄,當今北京四大家的風箏均源出此書。
此外,漢朝《熄燈鷂文》、南北朝《事物紀元》、唐朝《全唐文》等,均有紙鷂風鳶的記載。世上最早的風箏繪於宋代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因藝術而流芳的宋徽宗,舞文弄墨之餘,尚喜放紙鳶為戲,他曾親自主持編撰《宣和風箏譜》,為史上第一本風箏專書。
碧落秋方靜,騰空力尚微。清風如可托,終共白雲飛。 (宋.寇準)
縱使世道難行,心上留幾分清靜得以憑虛御風,便成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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