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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27 20:34:15| 人氣94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蒲夏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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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他們盯上這匹狼已經有一會兒了。

由外表來看,那其實只是一匹再普通不過的狼,體型沒有特別大,毛
色也不特出,當後頭尾隨一群虎視眈眈的獵人們,牠也只是慢慢的走著,
沒回頭,似乎是沒有察覺,反應遲鈍到連一般野生動物基本的機伶也沒有


眾人停下馬,意興闌珊的看著今天最後的獵物,對於這個看來不甚精
采的結束,有些失望。

少年翻下馬背,握著拳盡力的將全身的骨頭伸展。今天抓了不少獵物
,有的陪他舒活筋骨、玩玩過後就放了,有的是野營的佳餚,等著今晚祭
他的五臟廟。看著前方,少年在心裡盤算,這隻獵物看來不怎麼有趣,不
如提早尋一處地方紮營,讓朱極好好的替他料理晚餐。

「十三爺,是要抓下牠還是算了?」

秋河上前問道,少年微微笑。

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主子,秋河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揚手招來幾個
小侍衛,吩咐他們到附近找一處乾淨的落腳處,同時讓另外兩個人去打水
和撿拾柴火,先將獵物的皮毛處理過。

狼雖然還在視線範圍,卻已經有些距離。風吹低野草,狼無所阻礙的
繼續向前,空氣中混雜著一種獨特的氣味。

「十三爺,上馬吧。」秋河盡著自己本分,不催促,只是叮嚀。

少年若有所思,哼了一聲。

「嗯。」

事情就發生在那一刻。

少年還沒旋身,野狼停下腳步,風被阻擋在牠回首的頸項間,順著牠
的皮毛畫出一筆有力的啄。

風,嗡嗡的響。四目交接。

「我要牠。」

少年的眼晶亮,四肢漲滿了能量,他將配在腰際的劍拋給秋河,要任
何人都別出手。他躍上馬背、拉韁繩,馬仰天嘶鳴、向前狂奔。幾乎是同
時,那匹狼也拉長了四足,敏捷的動作讓他頃刻就消失在野草間,不過一
眨眼。

牠和方才的模樣天差地別。少年不放鬆的盯著眼前的獵物,因為有趣
而面露喜色。

這會是他今天遇到最有意思的對手。

野狼奔入林子,少年也跟著進入,只是馬匹在樹林間行進不易,速度
明顯的慢了下來,拉大彼此間的距離。將遇見狼的過程重新思索,他靈機
一動,左手拉了韁繩向右,馬匹轉頭出樹林。

馬繞著樹林周圍奔馳,帶著風。一接近樹林出口,少年猛然勒馬,接
著長手長腳地攀上大樹,確定了位置之後,調勻呼吸,屏息等待。

颼!颼!

颯爽黑影衝出樹林,騰踊出一道流星。

少年一躍而下,撲在狼背上。重重的撞擊帶著溫度,他緊緊的環抱,
勒住狼的頸子。

狼發狂四的搖著頭,想將背上的人甩下,牠試了幾次,少年卻意外扣
得死牢,惱怒的狼咆嘯,更使勁的想甩掉他。少年開心大笑,沒想到這匹
外表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狼,力量卻這麼大。

牠快速的奔跑,又急遽的轉彎,卻不低頭咬破少年的手,迫使他放鬆
,彷彿有靈性,遇到一位旗鼓相當的對手,兩人的較勁可使出全力卻絕不
見紅。

似乎也在考驗著少年,狼以超人的耐力在草地上來回的奔跑了一個時
辰,少年沒有絲毫疲累,反而樂在其中,不見他敗退。一人一狼似乎樂在
其中( 或許只有人 ),卻急壞了隨後而至的眾人。

後來的人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情況,只見一頭發狂的狼咆嘯不已,不得
不擔心牠是否會傷了十三爺。秋河找來神箭手爬上樹,隨時警戒,一有危
險就居高放矢,不得有絲毫差池。

狼嗅到危險,回首,一眼就準確的抓到神射手埋伏的位置,狼的眼神
竟和盛怒的十三爺有些相像,神射手心一驚,竟然鬆了手,飛箭穿破空氣
,又急又凶,狼背上的少年張大眼,鬆開手一把擒住那天外飛來的猛禽,
跟著箭一塊被甩離。

他撫著屁股站起來,眼前正對的是開口嚎叫的狼。

野狼不退反進,壓低身子接著突進撲倒少年,一時抽刀、拉弓聲起,
少年的笑聲卻讓眾人不得動彈。

野狼吼著,齜牙咧嘴的模樣讓人害怕,但少年卻不是一般人,他輕巧
地將腿一伸,雙手抵著狼身順勢推去,一頭約有半個成人重的野狼被輕而
易舉的拋出去。

野狼迅速落地,翻了幾下又站起來。

「你是狼群的頭領嗎?」也不管野狼是否聽得人話,少年問道。

「十三爺──」

「退下。」他收起頑童的表情,正色一喝。野狼望著他,動了動耳朵


少年拍去身上的塵土與草屑,雙手環胸站在野狼面前,一人一狼的視
線交會,無言的做了交談。片刻,狼低下頭走近少年,少年伸出手,野狼
以尖長的吻抵了抵少年的掌心,然後跑入樹林。

眾人看不通透這齣默劇的變化,只見少年吹口哨將馬召來,輕鬆上馬
。秋河將劍呈遞主子,自動請罪。

「都怪我自作主張,才讓十三爺被甩下狼背。」

「我還真有些狼狽呢。沒事,我不就好好的在這裡,連一個血口子也
沒有,不要自己攬罪受。」少年的心情大好,拉了韁繩就要走,「營地找
到了嗎,今天晚上在哪裡落腳?我餓死了!快快快!」

「就在前面的山洞,朱極已經烤熟幾條魚等您了。」

「帶路。」

「是。」

「十三爺。」

「嗯?」

「那匹狼......」

「牠會回來的。」少年說得自信滿滿。「等著,牠會回來的。」

少年的話,一直到他們幾天後回京,仍然沒有成真。

眾人成天望著府門,從記憶猶新,到逐漸淡忘。清秋的菊花開滿,剝
月時又落盡,十二月下了幾場大雪,將神京覆蓋成一片白皚皚的迷人景緻


春來,神京滿是杏花桃花。一日清晨,一匹狼無聲無息的出現王爺府
院落的紫藤樹下,園丁倉皇入內稟報。

少年走近,帶著熟悉的笑臉,野狼依舊抵了抵少年的掌心,這一回,
沒有轉身離去。

往後,每年的秋末,野狼總是會從王爺府消失,來年春天紫藤花開,
又再度回到紫藤樹下,年復一年。直到多年以後的某個夜晚,幾聲狼嚎傳
遍大地,野狼躍上山頂長嚎一聲,一旁聽聞的人,都不自覺的流下眼淚。

那年的秋天之後,牠再也沒有離開過十三爺身邊。

打從十三爺十五歲離開神京,牠也跟了去。沒有人知道這匹狼活了多
久,只聽說多年的多年以後,少年成了白髮,在他闔上眼之前,野狼還伏
在他身旁,靜靜的看著窗外紫藤花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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