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我陪着、牵着、扶着外婆
昨天我一直陪在她……
有多少年没回安海了？
往年的清明都没放假
扫墓也只能利用周末的时间
由于不在一个地方
我只去了一次
其他都回南安祭拜父亲这边的
这次虽然作业很多、
还要去南安。
但昨天还是决定回安海…
因为那么疼爱我的外公
外公走了快十年了吧
这十年
冲淡了我当初的哀伤与思念
也冲淡在我脑海中外公的影响
那时我不过在中班、
第一次感受到死亡、
有年暑假
我在外公外婆的新房子里呆过一个礼拜、
我还以为有一两个月……
妈妈告诉我只有一个礼拜、
因为小时候我喜欢倒着走路、
走着走着就感觉前面的屋子会移动向我走过来
（学了物理就知道咋回事了）
因为看了奥特曼，连听到建房子提重物时哐哐的声音也以为是怪兽的脚步声…
于是我在电话里哭着告诉妈妈这里的房子会走路…
妈妈也忙把我接回去了……
小时候我很挑食 吃一顿饭边看电视能吃半小时…
外婆会凶我，我就哭…
可外公总是不厌其烦地替我一遍又一遍热饭
再一口口哄着我喂着我吃完
教我不要浪费粮食
睡觉前外公会给我讲故事。
用老式的自行车带我出去玩、
去动物园、
给我买气球
有次我坐在后面脚甩啊甩地卷进车轮了
流了血…
外公很着急地带我去医院…
依稀记得这些……
却也都模糊了……
这些事我一直记得、
也记不清、
印象中的外公总是那么慈祥和蔼地笑着
现在能忆起的也只有这模糊的景象了、
小时候大人们总喜欢问
是爸爸疼你还是妈妈疼你呀？
我比较聪明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
我总是说“外公最疼我”
爸爸也自以为是全世界最疼我的人、
我以前总说，外公最疼我
因为他从没打过我骂过我……
我和外公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
可我从心里爱着他…
这样慈爱的一个老人
我小时候想着、
等我长大了
赚很多钱
就可以带外公玩很多好玩的吃好吃的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中班时 有一天
我一觉醒来不见妈妈
爸爸告诉我妈妈一早去安海了
也让我赶快吃完早饭我们也要去
我问为什么
我分明听见
外公去世了……
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去世？
我是知道死亡的
我知道人会死…
可外公为什么会去世……
我来不及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爸爸……
我以后再也看不到外公了吗……
爸爸摸着我的头，低声说是……
我只知道这个，就知道这个，便够让我难过地大哭了
那时对死亡的理解就是这样
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你以后再也看不到他，摸不到，也听不到了……
到了那、看到很多在哭……
我找了妈妈……
只是简单地了解了
外公从楼梯上摔下来……
昨天晚上帮邻居还是朋友修什么东西
外公是工程师
但手很巧也很能干
家里简单的水电修理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但人家家是新房子、楼梯还没扶手也没安电灯
兴许是这样老人家没站稳……
就滚下了楼……
太阳穴不住地流血……
最终
由于失血过多……
凌晨、
抢救无效、
外公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
我还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
我还来不及和外公做最后的道别……
我还来不及接受外公就这样意外地去世的事实……
我想看外公、
大人们说看不了、
已经包起来放在棺材里了…
我硬要求看了一眼…
已重重被包裹起来
什么都看不见…
我很难过………
剩下的事大人们要自己处理
叫人先把我送到姑婆店里
我在三轮的摩托车上、
呆呆地看着天
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
好人死了会到天堂
坏人就下地狱
我的外公在天上看着我吧
我这样认为着
认为外公看得见我听的见我说话
于是我一直看着天说话
一直到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
有时也常看着天空跟外公说话
那时一想到他还是会伤感地流泪、
外公出葬的那天、
大家悲痛欲绝
本不该逝去的生命、
才走了五六十年、
还没看到我长大成人
怎就这样去了……
似乎因为外公的离去
让我比同龄的小朋友提前成长了、
那时候起就学会体谅长辈、也更乖巧。
仿佛也是那时起才懂事
这么多年了、
我以为、
我不会那么感伤。
到了灵堂
每一间都密密麻麻地放满了骨灰盒
我带着无法名壮地心情走向了二楼最旁边的那间房
……
前一个晚上
帮ZUN准备了一晚上的礼物
很晚才睡
爸爸也回来了
我刚躺下
我坐下来问爸爸
“爸爸，我都有点忘掉外公的样子了。明天我就能看见他了吧？”
舅舅爬上了梯，将我们买的花放进了放骨灰盒的小柜子
用纸巾轻轻拭去周遍的尘埃
每人都点了四根香…
外婆开始和他说话…
当然是那样难过地流着泪…
听得旁人甘肠寸断…
又令我想起当时出葬的场景…
外婆这几年来执意独自一人守着福州的空房、
也常常想着想着泪流满面…
我们都劝她来泉 大家在一起才不容易胡思乱想
那么多年她都过来了
外婆也老了很多
满头几乎都是白发
我一直陪着她、
其他的孩子都在玩自己的
我一直陪着外婆
大人们说莹莹很乖很懂事
我只是笑笑不回答
外婆今天也打来电话说谢谢我
听得我眼泪立刻多眶而出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我忘了带眼睛，
在车上才想到后悔得不行、
于是，我告诉爸爸我也想爬上梯子看看外公的照片…
妈妈说不要这样，
可爸爸还是同意了
说想看就看吧…
我只踩了一层…
没敢再爬高看得更清晰…
我伫立了几秒…
这就是外公，是外公…
我很怕让他的样子再从我的脑海里淡忘…
我也禁不住哭了……
我向他道歉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他…
我相信外公会谅解我的难处…
他一定会原谅我…
如果他知道我现在长这么大了
如果他知道现在大家都生活得很幸福
他会很开心的…
一定是这样……
我很快就会读高中、然后读大学、
我很快就可以自己赚钱了……
我可以带外公去玩…
外公可以帮我找对象、可以看着我结婚…
是这样吧……
我以为我不会那么难过了、
终于
亲临这里
我就在安放外公骨灰的地方
这是我的亲人……
那么爱我的亲人…
我跟外公道了别
愿他在天堂安息快乐
希望他保佑大家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
我搀着外婆离开了、
我也很久没见到她、
前不久妈妈告诉我外婆眼睛流血了我很是担心…
这次见了面
外婆明显瘦了
一见面我们并轻轻地拥抱了对方
外婆说我变漂亮了
我笑着说哪有，变难看了。
外婆的眼睛没事了
我也安心了
也一直劝她来泉州
我们的新房子很快就会好了
再几个月的时间
外婆答应我
五月份会下来陪我的
等我考完，她一定会下来陪我玩
她答应了我五月会下来
外婆在电话里笑
我怕她耍赖
我不想等，不想等到中考后…
于是拿“如果五月您没来我中考就考不好”来要挟…
……
前段心情低谷的时候…
外婆还特地从福州给我寄来了信…
我很是感动…
告诉了我很多道理、
可以说是一篇哲理文了
小江也看过，说我外婆很厉害…
爸爸妈妈也叫我要好好收藏着
我当然收着
爸爸也给我信、江也是、ZUN的也有
我都留着了
谢谢他们…
外婆在信中还感谢我，在她在泉州呆过的那段
她谢谢我在她悲伤的时候陪着她
我还是感觉很应该、
也越发地难过…
我在路上问外婆爱唱歌吗
她说还行呀
我的意图是想学一首外婆喜欢的歌
可以唱给她听
外婆说每周日晚7点到8点广播里有个叫经典的栏目
里面都是很多好听的歌
外婆说她都喜欢，好听的她都喜欢
我依稀记得外婆以前哼过蓝泥湾、送别、
我也一定会学一首
他们那个年代的老歌、外婆爱的歌…
也嘱咐好要照顾好身体
她知道我体质一直不是很好、
让我要听妈妈的话多吃点、
我看信的时候是含泪点头的…
尽管外婆看不到…
还另外知道了一件事
长了那么大妈妈才告诉我
是关于小舅舅
我还有个小舅舅
听说一表人才
一米八的个，也很帅，人很好
不过二十几罢……
瞒着家人跑去北京参加六四…
之后……
被打得很惨…得了癫痫症…时好时坏…
有次病发作…
杀了人………
在监狱里呆了三年死掉了…
很年轻的生命…
本来可以很好的生命…
我问妈妈小舅舅见过我吗
妈妈说有…在我两个月的时候…
我问妈妈小舅舅喜欢我吗
妈妈说那当然，他还抱着我一直转…
妈妈吓得半死，因为舅舅很高，还一直在旁边喊他说小心点小心点…
我问舅舅的名字，问妈妈疼不疼他…
妈妈难过地哭起来……
就像我现在疼我弟弟一样，哪个姐姐不疼自己的弟弟？
（这些事希望大家不要乱说，这都是私事。）
我也终于理解了外婆的愁苦
原来除了外公还有他
外婆最疼的是小舅舅…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
这是多大的悲痛……
再对于一个妻子来说
失掉了陪伴三四十年的爱人…
又是多大的痛楚……
如今身边也只剩外婆一个老人
我不知道她可以活多久…
我当然希望她长寿…
我希望有这样一个老人陪着我…
起码可以看着我长大成人……
希望有这样一个老人让我可以尽到做孙女的孝心和职责
我希望外婆看见我幸福、
希望这样…
但愿这样…
愿活着的好人安康…
愿已逝的好人安息…
愿活着的人珍惜身边的亲朋
那些疼你爱你关心你的人。
后天我还得回南安、
可以爬山、
还有那些亲爱的孩子们、
希望天气好点。
我还得赶回来自修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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