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車後,經過幾個隧道,陽光忽然從車窗竄了進來,原本無力再想後續的大腦與腎,好像被敲了一下,握住桿子的右手被喚醒似的也往上移了一下,握得更緊把快要歪斜的腳步調整到還可以的程度。貼近車門,我抬頭望了窗外的天空,高高低低的大樓讓不規則的亮白色區塊在眼前忽隱忽現。這城市太多陰影,而且過於巨大。
出了車廂,跨到月台剎那我就摔倒在那個間縫,把一切時間停在腳下,每個人都不能往前,包括我,我一邊緊閉我的竊笑,一邊假裝很難過的癱倒在地上等人挽救或者更希望沒人理睬。
哪有?!廣播和車門的聲響打碎了剛剛的夢想,果真,我還是步履蹣跚的到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往著凹凹轉轉的方向,看著數不清的箭頭與肩頭,我迷茫的停在地名與地圖之間,人來與人往的夾層,搖擺不定的選擇下個腳步的起點。我忘記下午天氣是冷的還是溫和的,衣物穿得是否適中,我則想起我的觸感開始失效了吧。
出了陌生的月台後,站在人行磚道上,我的腦力、耳力和聽力頓時都退化了,靈魂出竅在背後推著名叫自己的殼子往前走,走得歪歪扭扭踉踉蹌蹌,講話與大腦訊息產生嚴重的時差,像是中毒的電腦一樣,按下與真正執行總無法及時搭軌。我腦內有病毒。
那裡,失神的行程,我還能記得多少(病毒侵蝕,沒能記下多少)。噢,我還能知道天黑了,該回頭了。走上了天橋,走下了樓梯,排了隊,上了車,找到了位置,坐了下來,然後...靈魂這一個東西好像從背後慢慢與名叫自己的殼子複合了,慢慢的從殼子後面黏了進來,也慢慢的從殼子前面的小凹槽推出了一些顆粒,也浮上了疲累與傷感的觸覺。可要慶幸我能有意識不慌不忙的抽出面紙接出這些顆粒,擔心對面座位上的人是否瞧見這莫名的顆粒,轉了頭遙望隔壁車廂遮掩一些滑落,又意外的望見窗上倒映衰弱的殼子,這意外使得面紙漸漸接近了透明。而魂與殼好像在這時徹底密合了,我問自己這是好是壞。
我閉了眼,說服自己勉強整理一點雜亂...這期間閉了多久,又有多少成效,我來不及知道,因為此時解決過站沒下車的危機比較重要。這次的過站,我還暫時找不到原因,就先擱著吧,因為我還能及時發現與糾正,已經很值得讚賞。
轉回正確的軌道,到達正確的終點,我離開了月台時,所有感官回到了身體,所有疼痛開始敲打大腦,我兀自「呃啊」的嘆了一聲,腦中關於行程的畫面隨著那聲長嘆就像在暗房裡的底片般就快要顯現...而我,轉身伸手去開了燈,很亮很白的大燈。
在我腳步移動之間,我惡狠狠的把那疊底片曝光了,沒有客人等著,那就真的一點也不要緊,我也不用著急該負什麼責任。直到走到速食店前,大腦終於喚醒了些微的餓感,那麼我想,就用比較美好的薯條作為結尾吧。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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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二樓面對窗戶的位子上,往馬路看著紅綠燈的轉變,看著待轉的人們,看著轉動的輪胎,偶爾回神咬著漢堡,偶爾感覺眼睛與嘴巴的乾澀,偶爾想著我正在吃晚餐。最後,我驚訝的看著沒吃完的薯條,我驚訝的倒掉沒吃完的薯條,我驚訝的想著我沒吃完薯條,我驚訝的離開(像是嚇到下巴已經脫臼的那種)。然後,我掛著這驚訝安慰自己,沒吃完的薯條或許就像開了大燈般的那種硬性曝光,就把這月台與那月台之間或之前之後的一切給反白,讓眼前烏黑便罷。走了吧,就這麼把心掛在我竟然沒吃完薯條的這個議題上吧...
而我曾經往前去,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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