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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3-16 01:07:46| 人氣45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逝去歲月遺下的赤繩 _記李碧華的《煙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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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讀李碧華的《煙花三月》(英文書名TheRedString)﹐總見到在文字上飛揚的紅線。紅線可能是廖奎給作者書信的「釘書釘」﹐可能是月老的赤繩﹐線是斷是續﹐人是聚是散﹐不一定由人作主。

對於悲慘的事情﹐大部分人選擇逃避﹐包括我。近百年的中國悲劇實在太多了﹐許多中國莫名其妙地承受的苦難﹐想起已叫人不快。我考慮良久才拿起《煙花三月》(天地圖書出版)﹐一切由袁竹林婆婆開始。

袁婆婆生於一九二二年的武漢﹐於一九四一年被騙到鄂城當「慰安婦」……像那個時代的無辜平民一樣﹐伴隨覑她的是大半生的不幸。細讀這本書就知道﹐我不應該在這兒簡化她的命運。

「慰安婦」=一輩子苦難

由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開始﹐日本人在東亞侵略中到底屠殺了多少人﹖到底逼迫了多少人當「慰安婦」﹖只有天知道。李碧華報道「據估計﹐二次大戰期間『慰安婦』人數﹕南韓人有十餘萬﹐日本人有兩萬﹐東南亞和台灣人至少有五千多﹐中國大陸則超過二十萬。」「中國『慰安婦』超過二十萬﹐肯挺身而出向日方提出控訴討回公道的﹐很悲哀﹐至今﹐只有八人。」袁婆婆是其中一位。

戰爭已經夠殘忍了﹐誰想到內鬥同樣殘忍。「慰安婦」在每場政治運動都要擔上「日本婊子」﹑「賤女人」﹑「軍妓」﹑「漢奸」和「間諜」等莫須有罪名。二十萬「慰安婦」就被殺﹑自殺﹑隱藏﹑老死……洽A茼荅艇X來的﹐都具備了知其不可為而為的勇氣﹐追討道歉和賠償是國與國層面的事﹐民間可做的很少﹐「慰安婦」可做的不過如是。

五十多年過去﹐「慰安婦」和老兵的問題跟我們距離很遠很遠﹐遠至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生活。更有甚者﹐不少善良老百姓數十年如一日的歧視「慰安婦」﹐荒謬的政治運動正需要大量放下理智的善良老百姓參與﹐善良何價﹖要再走多少年﹐中國人才懂得尊重中國人﹖

一念間﹐李碧華答應為袁婆婆找尋失散了三十八年的愛人廖奎﹐由一九九八年中開始﹐不時在她的專欄讀到有關尋人的文章﹐過程得到各方人士幫忙﹐部分書信收輯在書中﹐大家都希望見到這對苦了大半生的有情人能夠相聚。尋找廖奎下落期間﹐我一直追讀﹐然後見到在茫茫人海中﹐竟讓他們找到﹐理應大團圓結局﹐為什麼他們的赤繩又斷呢﹖

這本書令我讀得非常難過﹐尋人過程體現了人道精神﹐放到很高很遠的層面﹐我們明白人道精神﹐但我們未必可以善待擦肩而過的路人。

在二十四章「東史郎的一滴淚」中﹐史東郎談良知﹐我們明白良知﹐回到日常生活﹐東史郎對日本人來說是「有點神經病的瘋子﹐懺悔在南京時罪行」。放在國家層面﹐日本政府固然討厭他,日本國民似也不知如何回應他的誠實…

時間洗不清罪行

作為紀實小說﹐書中的黑白圖片令人不安﹐鏡頭內的日軍暴行恐怖至此﹐鏡頭外的只有更多﹐紀實的照片更顯得文字的小說手法太重。當事人的口述歷史固然有不能避免的虛構﹐作者再以同期的政治人物對比他們的故事﹐加強戲劇性﹐無意中淡化了小人物尋常而可怕的真實經歷。以閱讀的角度來說﹐結構是好看的﹐卻容易讓人抽離現實。

當然﹐作者以時間心力及才華去為「慰安婦」做這件事﹐是教人動容的﹐這些人這些事不應因時間久遠而骽消雲散﹐《煙花三月》是良知和人道精神的具體表達。

在二十三章「死去的季節遺下赤繩」看到史諾比的四格漫畫﹐「拉納斯問查理布朗﹕『你一生最想要的是什麼呢﹖是快樂嗎﹖』『噢﹐不是……我不期望那樣﹐我真的沒有。——我只是不想不快樂。』」

文﹕關麗珊
___香港明報



台長: 易燁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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