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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魚
鱸魚
2021-05-14|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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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開的季節:松鼠與我的過結

然後,春天來了,院子的花開了,那隻冬眠的松鼠也醒了⋯⋯
以前我不知道松鼠分兩種,那種尾巴像彈簧一樣捲起來,在枝頭上飛竄很可愛的⋯⋯那是樹松鼠,另外一種是腦滿腸肥,尾巴垂下來像犯了錯的狗,並且見洞就鑽,逃亡時像老鼠一樣永遠貼著牆角跑的⋯⋯那叫地松鼠。他會挖洞冬眠,也是今天故事的主角,也因為疫情我才更深切認識他。
that wanaka tree
Photo by jennifer-uppendahl on unsplash

最邪惡的食譜
我把兩個洋蔥全部剁成碎丁,邊剁邊流淚。水開了以後我把洋蔥丟進鍋裡,然後撒入一大把可以致命的的墨西哥辣椒。我倒了一大杯醋和一匙黑胡椒,並加了幾粒美國人最憎惡的八角。如果家裡有剩下的麻辣鍋底我也會加進去。
食譜上說一個洋蔥就足夠了,但當心中總滿仇恨的時候,所有的配料都要加倍──包括時間。食譜說15分鐘,那我就燉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後,那一大鍋湯濃縮成邪惡的黑褐色,靜靜地待在鍋子裡。櫥櫃裡有一小包來自四川的花椒──這是每次我做麻婆豆腐最後的神來之筆。美國人的味覺裡面,沒有「麻」這個字,對辣的定義也很膚淺,英文「辣」跟「燙」沒有區別。有一次帶同事去吃中國菜,我猜他是不小心在重慶辣子雞裡咬到了一顆花椒,臉上露出困惑到不知所措的表情,從此我就注意到他不再碰那道菜。
如果美國人的味覺是這樣, 那我推算動物也差不多。
我拿了一把花椒用菜刀拍碎,很慷慨地灑進湯裡。這道菜最後的畫龍點睛,就是關火前再淋一層辣椒油。那種刻骨銘心的辣不需要嚐,光是用聞的就會讓我覺得很抱歉。
我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會這麼做,大家都說自製辣椒水是最好的方法。所以這個食譜是網路上學來的,八角、四川花椒、辣椒油是我加入的個人恩怨。
我曾經把這種碰到舌頭會出人命的辣椒水噴在他通勤的路上,及後院所有他可能偷吃的食物上,然後靜靜地等候。我期望哪天突然聽到他尖叫,但我失望了。他照常朝九晚五出現在後院,那些能嚼能吃的一樣也不放過。食物加辣沒有用,只能維持一、兩天,辣味退了他又回來。

過結
我和松鼠之間的過結從疫情之前一年就開始。家裡的網路、衛星電視、及後院監視器的電䌫都被咬斷過──他們不挑,連橡皮都吃。後來我把電䌫地下化,求得了暫時的平靜。
that wanaka tree
就是這個菜圃
疫情初期我們在家裡悶得發慌,決定把後院側面一小塊廢地開墾成菜圃。這一段我在之前的文章也提到過,但當時是報喜不報憂,並沒有提到之後黑暗的一面。總之,那片菜園從來就沒有長大成人的機會──因為剛剛長出來的菜苗很快就全被吃光。那是全世界壽命最短暫的蔬菜。
所以菜圃的事我就完全放棄了。沙拉吃完了他就只能吃草,那種日子想必他也熬不下去。放棄了種蔬菜之後,頓時之間海闊天空,我也過了一小段平靜的日子。
然後夏天來了,後院的果樹開始結果。
that wanaka tree
這不是芭樂,而是公的無花果
以前忙著上班,很少注意後院那些水果。現在每天呆在家裡,看著水果長出來,我才意識到主菜已經端上桌了。我看著果樹上長出新鮮的嫩果一顆顆被他糟蹋:李子、枇杷、櫻桃、蕃茄、甚至很難吃的公的無花果都不放過(不要笑,無花果有分男女,而且只能吃母的,以前我也不知道)⋯⋯ 像無花果這種在聖經裡出現 5 千多次的西方聖果他都敢糟蹋。不過他也很精,所有的果樹只有檸檬他死都不碰。
他每一顆都是咬一口就丟。反正不用錢吃到飽,每樣淺嚐一口就可以。素菜吃完了他開始想吃葷──我從來不曉得松鼠也吃葷,而且跟人一樣喜歡生猛海鮮。
後院池塘裡有兩條魚,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我知道他不會游泳,不過我懷疑他也許在偷練。至少我曾經親眼目睹他盡了最大努力,想用一隻腳拉著岸,上半身探入水中想撈魚。看到他表演那樣的特技,我竟有點不忍心打擾。
that wanaka tree
他來自外地,到我家是上下班制,每天作息跟我類似。所以我開始試用圍堵政策。我趁他下班回家後,把公司所有入口都裝上了釘板──有一天到牆邊清掃落葉,一腳踩到自己的釘板,還好我穿了工作鞋 。這個釘板原來是固定在圍牆上,可是現在卻在地上,而且釘子朝上,上面還鋪了落葉,讓我懷疑這是陷阱。松鼠的智商據說跟工程師差不多。
that wanaka tree
我的圍牆上全是防鼠釘板

人身攻擊
我覺得有點抱歉,是因為這次的辣椒水不再是食物,而是武器。
那天他爬上那一棵果實很難吃的無花果樹,糟蹋了幾顆果實之後,就掛在樹上睡午覺。他睜開眼睛看到我,完全沒有反應。我把辣椒水拿出來的時候,他也沒當一回事⋯⋯然後我扣扳機,看著那一道水柱以優美的弧線落在他胸口。以前我懐疑他是啞吧,但那天我確信他不是。
他逃出我家,我一路跟著追出去,看到他狂奔消失在對面的田野𥚃。我的抱歉突然變成罪惡感,從此我再也沒有見到他。其實我可以更惡毒的。家裡有一把打不死人的BB槍,也有除蟲公司的人跟我推銷毒餌,但是我覺得那叫謀殺。
隨後而來的平靜很快就消彌了那短暫的罪惡。
吃草的幼齒
接著秋天來了,那隻松鼠一直沒有回來,但後院卻出現了一隻新來的幼齒。這是落葉時節,蔬菜我停種了,水果除了檸檬其他也都被糟蹋光了。他就只能吃草。每次看著他只吃草,而且吃得那麼誠懇,我也覺得可以不必再把他當成仇人看。
院子的草夠多,草也總比電䌫橡皮有營養,只要不觸碰到我的底線,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所以我過了一個算是安穩的秋天。
冬天來了,他很準時地挖地洞休息去了。這是我人生最美麗的階段。為了照顧疫情期間的本土藝術家,我們在農夫市場買了一個粗陶做的加菲貓餵食器掛在樹下,每天看著小鳥過來爭食,也成為上班時間的一種調劑。
買容器的時候我曾經問可不可以防松鼠,那藝術家說只要附近沒有枝幹當作橋梁,他不可能順著40公分長的細鐵線向下爬⋯⋯你可能開始在偷笑; 松鼠可能也在偷笑。不過這個留到後面再說吧,至少冬天沒有松鼠,這也是我家後院最和平的一段日子。
但是這些都是去年的事了。
that wanaka tree
然後,春天到了
休兵了四個月春天來了,院子的花開了,那隻冬眠的松鼠也睡醒了──很準時⋯⋯我曾經期望如果他就此長眠那該有多好。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吃草,我心裡也放下一塊石頭。今年我不敢再種蔬菜,淡淡的三月天,果樹都還是兩袖清風,他也就真的只有草可以吃。可是夏天遲早要來,水果也遲早會長出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旦嘗到了甜頭,它就不可能再回頭吃草。
所以我決定在不傷害到他的情況下,趁早把他趕出家園。去年他還很膽小,只要在屋內敲敲窗子他就會落跑。所以今年只要看到他,我就敲窗子。但休息了四個月,他的智慧跟閱歷都進步了,也變得油條了。今年開始他學會123木頭人──只要聽到聲音他就不動,而不是落跑。變成木頭人的時候,他連咀嚼都停止。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練到連呼吸都停止。如果我追出去,他就意思意思逃幾步,保持適當社交距離就停下來。他知道我跑不過他,這樣大家都可以節省體力。
如果我很認真追殺過去,他會逃走,可是心裡也許在偷笑,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馬上就會回來。所以我們就這麼追追打打、躲躲藏藏、吵吵鬧鬧,他還是每天吃得飽飽的。有時候我邊追邊罵髒話,故意把腳步聲踱得很大,心想這樣可以嚇到他。用聲音終究比較人道⋯⋯像這樣的追殺每天都要上演六、七次以上,我開始擔心鄰居聽到會不會以為我們家天天有家暴。
每次看著他逃跑,我都很詫異汽車科技要哪年才能追上這樣的設計。他的瞬間加速、違反物理定律的90度不減速直角轉彎,都是特斯拉該花點時間去了解的。雖然我從來就追不上他,智商也未必比他高,但我比他壞。我曾經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在他逃亡的路徑上放一片透明的壓克力板⋯⋯不知道那樣算不算是虐待動物?
當然後來我累了,累到懶得追,也懶得壞。草,就讓他吃吧,水果,等長出來再說吧。
可是我根本不必等到那個「再說吧」。
春天到了,園子𥚃到處都是花苞。那天我看到他站著靠在花盆上,像是在等約會,右手不時摘花盆裡的菊花花苞,一個接一個送進嘴裡,像在嗑瓜子那樣。他的眼睛不是看著食物而是四處張望,吃菊花只是打發時間,反正整個院子都是不吃白不吃的。菊花比較賤,他從賤花開始試水溫。
賤花試完了,水溫也試夠了,幾天後他開始品嚐玫瑰,而且專挑最珍貴的顏色。後院這麼多玫瑰,什麼不怎樣的顏色都有,他偏挑了一盆介於粉紅和桔紅之間難得的配種,這種顏色很難找。顯然他也略懂一些品味。
再來的就是食髓知味,幾天後我看到他整個人跳進碗裡吃──那是一盆掛在樹下開滿紫花的吊盆。我走進後院,看到他突然從碗裡跳出來,我們相互嚇了一大跳⋯⋯嚇一跳是其次,重點是原來吊盆也防不了他?
that wanaka tree
接著我豁然開朗,再前幾天我們還很高興小鳥突然開始每天都把裡面的食物吃得乾乾淨淨。那裡面有豐富的堅果和葡萄乾,跟我的登山零食很類似。老婆或許還懷疑過是不是我在後院閑著無聊順手偷吃的⋯⋯如果前面你偷笑過,那你笑對了。
果然不用久等,我就目睹到空中特技的那一幕。那天我在窗口看著他爬上樹,再沿著細鐵絲用倒栽蔥的方式,以不可思異的絶技,一步一步爬向那隻加菲貓。最後他整個人跳進去。當時我打自心靈深處佩服他,我甚至有點被他的決心與智慧感動。這麼優秀的一隻老鼠,我為什麼不能包容他?
最後我求救亞馬遜,想找一個合乎人道的方式保護自己的資產,同時可以跟他和平共處。我找到了一種純天然製作的有機噴霧劑,保證一次可以防止松鼠 30 天。 用過的每一個都說有效。收到包裹的第一天,我就跟著指引製作了一大桶噴霧劑,把全家所有的花和果樹都噴了一遍。 在這裡我必須很誠心地告訴你,那真的有效,因為它實在臭-到-不-行。原來所謂「松鼠最痛恨的有機物」也就是那絶世的臭味──那臭味讓我想起當年成功嶺那144雙臭襪子⋯⋯我輪值收集過全連發酸的臭襪子,用麻袋送到洗衣廠的卡車上。那味道就像上海清蒸式臭豆腐上面再加一點酸腐味。
所以只要我每月固定忍受臭一次,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他也只能吃草,跟我和平共存。五月天了,看他頂著大熱天穿著貂皮大衣,杯弓蛇影地吃著草,我也不敢再打擾他,再這樣下去他會搞出胃潰瘍。我不再敲窗戶強迫他跟我玩123木頭人,不再駡髒話追出去,也不再製作辣椒水⋯⋯那個道地的四川花椒留著做麻婆豆腐還實際一點。當然,放壓克力板的想法也只是一時氣話。
就這樣,我們和平共處了兩個禮拜。
那天我突然看到草地上出現他的同伴,甚至覺得有點欣慰。只要光吃草,只要不超過兩人,我可以算了。院子是臭了點,但花可以用看的而不用聞的。對了,那個加菲貓就空著當吊飾吧。
一旦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日子仍舊會是愉快的。
that wanaka tree
 

台長: 愛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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