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舊公司的上司寫了文列文章，教人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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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聽過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故事：話說某日A君偶到朋友B的公司，剛好遇上B和公司裡的同事在慶祝，A最初認為這公司成了大生意所以大家這麼高興，但B解釋說，公司裡的同事其實為著剛剛成功補救了一件做錯了的事而慶祝；而接下來他們已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再迎接第二次做錯事，然後出事→補救→慶祝→迎接下一次出事……如此循環不息，日子就如此過得很快，很「充實」。
這故事令我反省自己在時間管理方面著實應該以此笑話為戒，亦令我對「管理」兩字開始有正面的理解。自此之後，我決意要在自己的工作環境中實踐一點管理，令自己做事更集中，避免因失誤而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做補救，以改善工作質素和效率。例如我要求自己每天無論怎麼忙碌，在放工前一定要把辦公桌執拾得很整潔。不會像以往那樣，懶理那搖搖欲墜、堆滿一桌的文件和書籍，每到要找一份急用的文件時便苦惱非常。在家裡，我的書桌也一樣，每當我坐在窗明几淨、筆精墨良的書桌前，便感到精神抖擻，頭腦澄明，思潮如泉湧。這是我體驗到的有關管理的好處。
然而，當管理成為一種主義，成為一種膜拜的偶像時，便會變成惡夢，將原來有意義、有理想的工作壓得體無完膚。近年在強勢的管理主義下，社工業界的前線同工被壓迫至身心俱疲，病的病，走的走，瘋的瘋。我痛心疾首地認為，作為管理層的每一員，都應該好好反思。
管而不理
在現今的社會中，有太多人要「管」，但太少人真正會「理」，醫療架構如是，教育界如是，社福界如是，而政府作為一個龐大的官僚系統更是鼓吹此歪風的始作俑者。我永遠不能明白為什麼每個體制裡都總有那麼多管理層 (而且會不斷加添，君不見政府部門有數之不盡的部長、副部長) ，真的有需要嗎？如果機構裡的每個人都有一種真正「做好呢份工」的動力，那又何需這個龐大管理層的存在呢？！與其請十個只管不理的管理層，倒不如請幾個真正帶著熱誠想去「理」而又能服眾的人去帶領，令其他人都做得起勁、有滿足感。當那十個人都忙 (事實上，這些人其實都不是真的很忙！) 於去管，去要求下屬達致僵化的指標，他們根本不會用心去理會下屬怎樣去做，有何困難，與及需要怎樣的支援，因為他們認定確保凡事達標便是自己份內事的全部。
一層壓一層
在一個決策永遠由上而下的體系中，一層壓下一層是必然的定律。在這種「壓人」和「被壓」的過程中，盡現人生百態。在這些自覺不自主的管理人當中，大致有幾種型態：第一種為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完全無視他人的死活；第二種是良心未泯但又自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於是逐漸不自覺地發展出一種假性的失明，依本子辦事，但求自我感覺良好；第三種為求明哲保身，即使自覺有所歉疚但仍選擇帶著無奈去壓迫下一層的人；而至於那些堅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人，便往往帶著沉重的挫折感黯然離去。留下來的人會透過自我審查，削弱自己的能力感，在有意無意之間將自己的軟弱合理化。
管是控制，不是幫忙
在港英殖民地年代，政府在青少年社會服務方面投於大量資源，為的是要防止血氣方剛的青少年在生活苦悶之餘造成社會動亂，至於青年工作的長遠發展方向則欠奉；回應貧窮問題的方法是設立各項短暫的派錢措施，長遠的社會保障制度則上不了議程；沒有長遠的家庭政策，只有家庭服務；沒有長遠的社會福利政策，只有社會福利服務。至於「我們想培養怎樣的下一代？」「我們的社會怎樣才可以達致真正的老有所依？」「怎樣才可以讓更多人生活得更有尊嚴？」等等問題都不是政府官員所關注的議題。
要將事情變得容易管，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將所有人和事劃一化，非人性化和壓制差異。於是，將所有家庭的需要納入綜合家庭服務中心，青少年的需要納入綜合青少年服務中心，長者生活的需要歸入長者地區中心，彷彿所有事情綜合起來就可以自然解決。所有社會問題都一律還原為家庭制度和道德觀念的失衝，最近，聽說甚至連早已確認有獨特發展需要的婦女事務委員會都會被重新收編為家庭事務的一環。說到底，一切都只是為著方便管理 (當然在大多數情況下同時也是為了省錢) 。
管的重點是規限，不談發展
管理人最重視的是如何能將所有變數納入控制範圍之內，不容出錯。事情按原定計劃達到指標便是最好，到時事情亦應告一段落，盡量避免節外生枝。至於階段性結束之後可如何延伸發展下去則顯得毫不重要。當政府整個管理的重心集中在經濟效益上，文化和環境保育便永遠要靠邊站。所以，為了確立政府無上的規限權力，天星碼頭的舊鐘樓拆卸後還要立即將它打碎，送去垃圾堆填區，管它盛載了多少無價的集體回憶！連環保團體想把鐘樓屍骸領走都不被容許，那股不留全屍的狠勁實在令我心寒。
規限，同時也必然壓抑差異。維持一條永遠的公式是最安全的原則。於是，政府諮詢架構裡永遠只會邀請親政府人士，不容有反對派。大學生談性，校方便要鎮壓；大衛像全裸亦難逃劫數，要被評為不雅。總之突破常規界線的便要打壓。道德標準如是，政府架構如是。
不變，是短視管理人的最高法則。
管理將壟斷合理化
為方便管理，為令一切納入控制範圍內，政府往往揀選最低限度的人數去進行對話，這亦說明了政府為何要向大財團傾斜而對民間的聲音充耳不聞。壟斷式的財團勢力既然為官僚提供了管理的方便，只要這些權勢懂得聰明地迴避挑起巿民的怨憤，政府便欣然與之合作。例如兩大超巿以本傷人，這邊廂壓榨供應商，那邊廂以賤物鬥窮人的策略，令巿民產生錯覺而變成溫水中被煮的青蛙，間接而不知情地造就了零售巿場的壟斷局面。直到小商販都被一一淘汰，兩大財團便可在價格上為所欲為。而當民生問題變得尖銳化時，政府才找壟斷財團的頭目來個「俾面派對」，以黑箱式的談判解決政府面對的問題，這種交易遊戲說得好聽是種聰明的政治手段，說得坦白就是官商勾結。當中即使沒有個人利益輸送成份，為求管理方便而將壟斷合理化亦肯定是難辭其咎。
資源爭奪令社福理想蕩然無存
政府推出整筆撥款，將方便管理列為最重要的目的，社福機構縱然明白「機構自主」這層糖衣背後是個令人苦惱的大包袱，但在政府遠交近攻的分化政策之下，先有人爭相向政府投懷送抱，後有「執輸行頭慘過敗家」心態者陸續到政府部門排隊，而最後一批原想死守的機構亦在無奈下棄械投降。之後，機構間的互信關係瞬間瓦解，會議不再是共同協作、共謀社福發展的場域，而是變成爭奪資源的殺戮戰場，大家爭相以「低處未算低」的不合理出價競投服務，爭贏是一切之本，管他要減多少員工以將貨就價，管他服務質素下降，管他對服務對象造成甚麼排拒，一切都要靠邊站。
在這紛亂的七年中，你在哪裡？
現在，我以至誠的聲音，懇請身為中/高層管理人員的你回應我以下的質疑：
1. 你有否因要自保而放棄公義原則？
2. 你有否因著「少做少錯」而變得自我審查？
3. 你有否因要建功立業而主動參與「價低者得」，不顧公義的資源爭奪遊戲？
4. 你有否參與將整筆撥款制度合理化的政治宣傳遊戲？
5. 在整筆撥款的思維中，你看到社會工作發展的理想和前景嗎？
6. 你有作出努力，嘗試抗衡管理主義的魔爪嗎？抑或你自己早已加入成為這魔爪的一部份？
7. 你認同政府與社福機構的主僕關係嗎？(而非昔日的伙伴關係)
8. 你認為自己只是一個無奈的受害者嗎？
如果你在反思以上所列問題時有所觸動，我呼籲你加入我們的行動行列，讓你的良知發聲，協力將公義和理想注入這個屬於你我他的美好大地。
你即時可以開始做的事：
轩 - 於22/12/2007前將你對整筆撥款制度的不滿及所見所聞寫下來，寄交立法會福利事務委員會，同時也登上我們的平台一起討論：
http://1128an.ning.com
轩 - 積極參與業內發起的發聲行動
轩 - 在你所屬的機構內努力尋找機會，引起同工、上級及服對象對整筆撥款遺害的 關注,期待你的參與。
區結蓮
一個即將踏入知天命之年而
仍滿懷理想的社工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十七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