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兀自開放 當花能夠兀自開放的時候，你覺得會是什麼樣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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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回家。

你問我「家」的定義？應該就是一個你回到那兒之後感覺可以全然放鬆、覺得安全、溫暖，不用被風吹雨淋，不需要任何虛偽矯飾的地方吧，我想。

我每天都回家，而且回得理所當然。回到那裡時，通常會有媽媽或者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看報紙、或者在廚房裡洗碗、或者在房間裡睡覺；也或者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回到家就我一個人，而即使是自己一個人，都像船回到港口靠了岸，身心是放鬆、沒有壓力的；可以亂脫鞋子、襪子，在房間裡鬼吼鬼叫也沒人管的。尤其是當疲累了一整天之後，或者是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汗流浹背地回到家的哪一刻，我的腦子裡好像就會響起一句話：「厚，終於回到家了！」

不管是累還是不累，不管是心情很好還是不好，我每天都會回到家，脫下外衣、換上輕鬆的家居服、洗手、打開冰箱或者是電視機，不然就是看書，或者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聽我這樣形容，你應該會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般日常生活的流水帳，對吧？

然而2008年1月的雪災卻讓大陸幾十萬人回不了家，被困在南方各地的車站、飛機場等重要的交通樞紐，恐怕即使是有錢也回不了家，更何況他們大多數是沒有那麼多錢的。在我是這麼簡單而且理所當然的「回家」這件事，對於他們而言，卻變得如此困難，那個日日夜夜想了365（或者更多）個日子的家因為這場大風雪已經變得如此遙不可及，恐怕要再等另外365個日子才有可能回得去。

看到電視裡人擠人、人推倒人、人們在哭喊的畫面，我默然了。

公司附近有一家生機飲食店，只要有機會我都會走過馬路去吃他們的生機午餐。那家店雇了一位越南籍的幫手，算是廚房裡的主廚，客人點的各式各樣的飯麵、水餃、餛飩、蘿蔔糕都是她一手包辦。

她叫做「阿美」。

阿美說她有三個小孩，老公在越南種田，每天晚上她就住在生機飲食店樓上那個小夾層裡，那是她最近三年來「住的地方」，可以暫時棲身、獲得溫飽的地方，但那不是「家」。

每天中午阿美都像打仗似的，在小小的廚房裡忙進忙出，夏天的時候更是汗流浹背。如果看到她忙得快發瘋的時候，我就會乖乖地點料理方式最簡單的「營養餐」，免得給她增加負擔。

2008年1月29日中午，我照例到那兒點餐吃飯，照例趁客人不多的時候跟阿美哈拉，她突然告訴我，她要回家了，1月31日是她在台灣的最後一天。她說她不會再來台灣打工了，因為實在太辛苦了！回到越南之後她會跟老公一起種田，種田也是可以吃得飽的，阿美說，這樣至少能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本來以為她是像一般外傭一樣，可以一年回家一次，沒想到她說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回家，「因為飛機票太貴了。」

我‧‧‧又默然了。

看到離鄉背井的他們，我看見自己的幸福。看見自己每天在做的稀鬆平凡的事情其實對某些人而言，那過程是艱辛的、是想做而做不到的、是要隔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實現的一個夢想。對於我而言，這個夢想卻是每天隨手可得的，它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夢想」。

在今天結束之前，跟往常一樣，我照例會回到那個可以遮風避雨、有人可以互相噓寒問暖的家；而不同的是，我會懷著一顆謙卑、感恩、惜福的心踏進自己溫暖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