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總有結局。
她日復一日瀏覽著網頁,已經耐了幾天的性子,想撥電話給男方,他還願意在接到她電話的下一秒,好好地說一聲“欸”嗎?
他們已經分手,有時候她卻自以為是地演起日劇,從未答應說“好”的男方,會不會突然使出一個殺手鐧,像是未曾簽下離婚協議書有預謀的要離家妻子回頭。
她做了像是她才會做的事,發了一封信給男方,只有四個字和一個符號:一切可好?
信發出去之後,她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男方一切都好,她很久沒有看到他,很久沒聽過他的聲音,偶爾在他的網頁上看過幾個字,也許潛意識裡她是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蛛絲馬跡吧?
潛意識是看心理醫生被催眠時才會說得出來,可是心理醫生大概不會跟你說你剛剛到底說了什麼秘密;她絕不會去看心理醫生,因為她覺得許多秘密會被人挖出來,拿做要脅的手段。
隔天清晨,她自己的信箱裡躺著好好一封男方的信,只有一個字和一個符號:好。
她心跳得很快,在看過簡短的信息後就冷掉了。
男方果然不想跟她有接觸吧!她想自己是不是傷害到他了,當初提分手只是因為科技的發達,連面都沒見話沒說就宣布結束,反而現在的她感覺自己深深被屈辱,像自食惡果。
她解除封鎖男方的MSN,他仍舊安好地顯示線上。
大概在期待什麼吧!她連續開了好幾天的MSN,充滿精神地待在電腦前,像他們之前剛開始交往,她總是愉快心動地等候對方的一個笑臉。
她其實嫉妒他,他總像是嘲笑她般地告訴關於他所了解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們爭吵的時候,她其實不喜歡吵架,可是對方不吵,她就會像個瘋婆子一樣叫囂控制不住,有時她寧願男方大聲一點,她會自虐般地享受當個小女人。
一對男女剛開始認識、熟悉、交往,那些翻到不能再爛的戀愛教科書百般都體驗過了,可她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當再重修,關於這個男人與他交往的片段,她懷疑自己根本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享受什麼是被虐。
男方再發了一封信給她,信中大致提及他們的感情,其實她不在意信的內容,因為最後一句就涵蓋了菁華:我想念妳,我愛妳。
她激動地打開MSN,把前些天封鎖的男方又解開來,等候他的一個笑臉。
是的,男方回應了,他甚至獻上一個親吻。
“我該怎麼辦?”,是她心裡在想的事情,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甚至是時間的拿捏,更猜想對方會看到她正打算輸入訊息,卻遲遲沒出現一個字而慌張。
她給他一個笑臉,久違了。
男方帶著婚戒來找她,仍是一派地大男人之外,還多了一份難得的靦腆,走路時,他主動牽起她的手,過馬路時,他熊熊凝視她的雙眼,點餐時,他細心地為她點了一杯冰咖啡,然後不停地在空檔時向她索吻。
從來沒這麼熱切過,要是答應他了,這一輩子大致上都能這樣吧!她想,其實也好呀!男方只是無趣極了的人,可是她不是不記得他們當初的交往,也曾多麼甜蜜。
她不想再計較了,即使沒了吻或擁抱,有一個人對她這樣關切,仍能是在一起的名份,就不要再計較了吧!想著想著,她想起那個男人,一個說他給不起承諾的男人。
這一個故事的結局就這樣吧!她不要再尋尋覓覓了,也懶得再碰釘子,愛的人不愛自己,愛自己的又不要自己,繞了那麼一大圈才發現曾經堅持的就在原地,想來那些爭執和怨懟還真是幼稚,人為什麼總是在浪費時間去找對的呢?
想著想著,男方牽起她的手戴上婚戒又拿下來,說:等我事業有成…。
她疲累地回到家裡,男方就打來了,告訴她路上正在塞車,還要一會兒時間才會到家,到家時再給她一通電話,她說好。
這不就是她要的那個樣子嗎?男方的一切行動都要掌握在她的手中,像掌權的女霸主,她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要對方捧著她,假如一切都能這麼美好的話。
該告訴那個男人嗎?那個說他給不起承諾的男人。
上次見面是一個聚會,最後他們一起驅車離開,聚會裡他們沒有交談,她甚至迴避他的眼神,這樣太熾熱的眼神她受不起,假如他不打算給予承諾,就不要再有那種眼神,太令人憐愛。
他們在車上說了幾句話,氣氛很快就僵了,男人察覺出她的不對,問她:那些人是不是都知道我跟妳的事?
她厭惡他總是把“我們”分開成“我跟妳”三個字,“我跟妳”聽起來就是毫不相干的,“我們”才是在一起的。
她認為男人在怪她,女人只要一聚在一起就會開始聊她們身邊的男人,她認為男人一定是想她就是這樣的女人。
她說沒有,然後又說有。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說謊後又要坦承,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試著要圓謊又怕被發現只好先全盤供出的蹩腳誠實。
男人不說話,她知道他失去耐心了,馬上又補上一句對不起。對不起什麼令她好笑了起來,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根本沒有做錯事,只是因為與他交纏的這一段感情令人不安,所以向外尋求一點支持罷了,為什麼她要說對不起?
但是她看著他的側臉,自責了起來。
男人背著她和其她女人交往,她百思不得其解男人忙碌的工作怎麼會有空閒時間去應付別的女人,男人也這麼說,他根本沒有時間,有她一個就夠了。
直到有一天,她從浴室裡側耳聽見,男人對著空氣吻了好幾下,她才知道,男人根本不是溺愛母親到這種程度的人,她實在是太天真了。
她沒有當場揭穿,直到裹了身浴巾出來坐在沙發上不語,男人才察覺她的不對,挨身過去把她抱著緊緊。
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這樣抱過她,她甚至知道男人下一秒要說的話,那就是對不起。
果然男人說了,還補了一句:我無法給妳承諾。
她與他的故事從不在人前披露,自然沒有輿論的壓力,她總能聽說男人是個花心大蘿蔔,也總能說自己不相信男人的無情,要是他們在一起,說不定他們以後在一起…。
她給自己無限的希望,哪怕冒險結束上一段的戀情,都要勇敢前進下一段可能會更好的戀情,她知道自己在感情裡總是衝動過了頭,可是這個男人是從朋友做起的,應該沒有危險吧!哪知道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認為男人是純情過了頭,總是需要身旁有人的陪伴,不是出於被迫,也不是出於自願,假如因為愛而原諒了對方,那麼她會覺得自己很偉大。
在她決定要告訴男人關於之前分手的男方願意再度接納她,她與他約了一天晚上,像是決定做一場告別式。
她表現得熱絡和關切,告訴他她根本不在意他是否有別的女人,她呼喊得比平常還要狂野,在男人身上抓了好幾道傷痕,甚至事後的盥洗,她都像是一刻不得怠慢的清潔工,渴望洗去他身上其餘別人的味道。
她與他坐在沙發上,他抽煙,她看電視,然後她心不在焉地脫口而出:我大概要結婚了。
男人不如她預期地驚訝,她開始懷疑自己在男人心裡的成份,究竟是之前單純的交心多,還是之後交纏的多。一定是前者多。
男人問了誰。她說之前那個。
她把全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像怕少了什麼從踏出這個門就遇不到了似地,還把自己猶豫的心情也給說了。
她說:你知道我愛你。男人點頭,表情有點複雜。她想也許她還是贏了。
沒有什麼改變呀!她說。她希望他與她的關係仍像從前那樣可單純可複雜,人前一樣無人知情,人後依舊翻雲覆雨,能這般貪婪地要著,她有點驚訝自己也能這麼做。
她開始覺得,就算關係不斷地在變換,很多事情終究是不會改變的,男人依然給不了承諾,在她無比的奉獻之後,她了解人總有一天會累的,她知道自己終究不是偉人,因為無法在一起,所以無限寬容,就這一點來看,能繼續保持與最愛的男人有所聯繫,也未必不好,至於那個給她戴上婚戒的男方,能給予的是一個無限的放縱,就這一點來看,是多少女人癡想的事,她都能遇到,是不是也該滿足?
就讓這一段故事的結局沉默下去吧!她與男人沒有未來,那些別人羨慕難得的默契並不能成為神仙伴侶的準則,她有點開心這樣的結局,至少心靈上她有一個伴侶讓她隨心所欲,人總是要互補的,給她婚戒的男方答應讓她揮霍物質,心靈和身體獲得滿足,何必再要求更多呢?
她想,最愛的人終究不能在一起,找一個愛自己比較多的人,似乎還幸福一些,從以前到現在,她遇不到一個和她同等愛的人,也許遇到過,卻讓她產生出懷疑而斷送幸福,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也許就是這兩人之間?
她不想再想了,也不要再去爭取什麼,不論故事怎麼結局,似乎冥冥都被安排好,她還周轉在兩個男人之間,或者更多,都更好。
但是這每一段故事的結局,都真他媽的有夠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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