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到他的時候，心裡喊了一聲「OH~YA~」，家教學生是這樣一個酷酷帥帥的男孩子，至少比什麼麻煩的小鬼頭好的多。
尤其是，男孩還是自己欣賞的那一型長相，十八歲跟成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喔，又沒打算對他伸出魔爪，看看也不犯法啊！
於是乎上課時可以假教學之名行眼睛吃冰淇淋之實，常常在他專注作業時，偷偷光明正大盯著他細細欣賞。不過這種時間不會太長，因為他很快就可以處理完所有該唸的書。
「你這麼聰明，成績也好，幹麻還需要家教啊？其實我看你根本不需要怎麼唸書耶，你程度太好了。」
『我知道啊。』一種理所當然酷酷的樣子。『只是我爸媽從小幫我請家教請習慣了，反正他們也沒時間陪我理我，就找個名義上的”家教”陪我唸書，也算是補償他們不能陪我的心理。其實我根本沒差，我也懶得去跟他們說我要或是不要家教，我看不順眼的家教就趕走就是了。』
「嘖~」我暗地吐了吐舌頭。「那我算是順眼還不順眼的那種？」
『妳喔？嘿嘿…看妳的表現。』
「喂！」殺不死凶器順手連發擊出。
因為其實根本不需要”教”我的家教學生什麼，所以大部分的時間我們變成這樣聊天打屁，我並不會刻意記得自己年長許多的事情，純粹就像同輩般的對話，我沒有裝小，而我聰明的學生顯然，也並不幼稚。或許太不莊重了些，可是，我真的不覺得我是什麼老師，我當他是，我的朋友。
日久生情這句話，適用在所有看了不討厭的哺乳類生物身上。每當我就要迷失在那個有個性的側臉，酷酷的氣質裡時，這時候我會拿出年齡和身家背景的差異來警惕自己，我可不想是肖想年輕帥哥的老女人，我堅持我只是欣賞，欣賞！
因為太欣賞了，家教的時間變愈來愈長，這可不是我單方面厚臉皮賴著不走的，我發誓！有時候是聊到忘了時間，更多的時候是，他希望我能多留一會兒。也許是自小的孤單吧，我都是這樣告訴自己，不敢有一丁點的「說不定他也會偷偷光明正大盯著我欣賞」的非份之想。
我們在一起做的活動很多，從聊天到用他家的家庭電影院看電影，玩牌到一起變東西出來吃。正確的說是我烹煮調理一些食物給我們兩個人吃，在沒有我這個變相”家教褓母”時，他大都是拿了錢在外面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過我不喜歡吃外食，他又希望我陪他吃晚餐時，我偶爾就會大發慈悲賞賜他一餐家常料理。「可憐的孤單的老是自己用餐的孩子」我又是這樣告訴自己，但其實也納悶，邀約他出去吃飯的電話可還真是不少，他幹麻不讓同學朋友們陪吃飯？
『出去不過就是吃吃喝喝笑笑鬧鬧，真正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也不是那麼多，我也不喜歡跟別人說我的事，所以就不想出去啊！』
「可是以前你會出去。」
『以前沒有妳啊！之前那個家教OK，可是聊不來，不像我們。』
「所以我是你的褓母，還是玩伴啊？」
『都不是，妳是我的心靈導師。』一臉玩笑的正經神色。
殺不死凶器再度順手連發擊出。
快樂的日子愈來愈沉溺，危險的邊界愈來愈靠近。在我還是偷偷光明正大盯著他細細欣賞的某一天，他冷不防，頭也不抬，繼續演算數學，專注看著桌上模擬考卷時冒出了一句『我想我喜歡上妳了，怎麼辦？』。
這句話是說給我聽的吧？總不會是說給考卷聽的吧？怎麼辦？我怎麼會知道怎麼辦？我的腦海像是有一千隻蜜蜂在打轉，除了「嗡嗡」我什麼也聽不到。
「你剛寫那題算錯了。」內心再混亂，我也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表現，我真是自豪。
沉醉在自豪裡不到三秒，他抬頭盯著我。他的眼裡有熱度，我的心裡有小鹿，怎麼辦？我已經快抵禦不了這樣的高溫，接著會發生什麼我想發生又不想發生的事嗎？
結果，他把算錯的算式改正。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就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表現，我真是自我厭惡。
後來一種怪怪的尷尬橫亙在我們之間，我腦海的蜜蜂愈生愈多，剝去那一層鎮定的假象，我已經全面失守。
救我免於蜜蜂鎮日攻擊的是我的聰明資優學生，他用一個吻，終於讓我升白旗投降。
我想發生又不想發生的甜甜蜜蜜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所謂「人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水中月一但碰觸，就不復存在。這樣的好日子就只到那一天。
『我爸說要送我出國唸大學。』
「喔，這樣啊。」一貫的鎮定，只是眼神一黯。
『也可以不要出去，只要我…』
「說什麼傻話，出國唸書是多少人的夢想，想出去沒能出去的人，像我，就羨慕的要死，你有條件幹麻不出去？」
我知道他也不是不想出去的，只是因為有了我。早知道水中月是不能碰觸的，碰觸了就要承受失落的痛苦。
現在的日子，回復到單純家教和學生的身分，混雜著即將分離的酸楚在仍然互相吸引的拉扯中。
我仍然有鎮定的偽裝，除了會沒頭沒腦問我的學生。
「喜歡嗎？」
『喜歡什麼？』
「喜歡我煮的東西嗎？」
『喜歡啊！』
「喜歡嗎？」
『喜歡什麼？』
「喜歡我打你嗎？」
『其實妳手勁很大，不怎麼像女生…..』
不像女生手勁順手連發擊出殺不死凶器。
其實我真的想問的是「喜歡我嗎？」因為已經不再有立場及身份，所以無法這麼問。朝著夢想而去的那一天終究會到來，在那之前，請讓我繼續問著：
「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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