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朋友小龜工作的出版社正籌劃新書，因此廣發英雄帖要大家提供小時後與樹相關的經驗或遊戲。還列了一張已經整理出來的清單，例如朱槿花的柱頭可以拿來粘在鼻子上等等，洋洋灑灑數十種。看過之後，覺得其實已經很豐富了，自己大概也沒有更特別的經驗可以提供。
不過這倒勾起我ㄧ些小時後的記憶，故鄉在台南縣後壁鄉菁寮這個傳統的農村，看過「無米樂」的人可能會有點印象，就是這個小村子。這兒為人所津津樂道的除了水稻田、老式三合屋外，還有一棟經典的金字塔式天主堂，都是遊客喜歡造訪的地方。不過對我而言，記憶中最深刻的還是唸了四年的菁寮國小。三十幾年前，學校裡每個年級有四個班，可以想見這個村子當時的繁榮。日本時代就建校的校園中，處處可見日式的木構造建築，包括大禮堂、教員辦公室、教室、還有地板高架，神似卡通「龍貓」中小月家的日式宿舍。一直到現在，大禮堂和教員辦公室都還相當完整地保存下來，教室和宿舍則早已改建、消失。
校園後方操場旁有一大片的大葉桃花心木，呈行列狀整齊排列，種植的時間不詳，對小學生而言，那已經是一大片森林了。
我們會經常去那片森林，因為大家最喜歡的單槓、鞦韆、大地球等遊具都在這片林子的邊緣，有林子的涼蔭呵護著，不必害怕酷暑的煎熬。而林子裡面也成為小孩子追逐、嬉戲的遊樂場。大葉桃花心木另一個最為人津津樂道之處就是那顆像心臟般的果實。通常它總是高掛在枝頭，除非遇到颱風，將枝幹整根攀折墜落，否則根本沒有機會將它把玩在手，只能在樹下遠遠地仰頭注視著它，祈待著見到它開裂，竹蜻蜓般的種子盤旋而降的那一霎那。
校園另一個角落有兩三棵大榕樹，蓊鬱的樹冠下，總有許多麻雀來來去去地啄食樹上的榕果。小時候認識的鳥類不多，但印象中有一種很美麗的鳥－魚狗。因為離榕樹不遠處是一個小水塘，總有一隻泛著綠色金屬光澤的魚狗會停棲在水畔的枯枝上，不時地往水面俯衝，捕捉牠的獵物。水塘四周樹木很多，陰涼的池畔經常有數不盡的蝌蚪與蟾蜍、青蛙。這樣的環境當然吸引不少蛇類來此打牙祭，有一回和幾個同學在假日跑到一棟廢棄的日式宿舍探險，那是我們傳說中的鬼屋。由於四周雜草密生，沒有攜帶任何工具的我們只好繞著屋子尋覓接近的路徑，最後終於辛苦地挺進到房子的後門，才一走到門口，就發現台階上躺著一條發臭發爛的雨傘節，當然，英勇的探險活動也就到此嘎然結束。
一個人成年後，儘管離鄉背景在外落腳，心裏面或許總有那麼一點點與故鄉的繫絆。而深藏在內心深處的夢土，也往往有著小時後屋後的芒果樹、傍晚家家戶戶起竈升火的炊煙香。或許這是我一直想要有塊地，想要種很多樹的原因之ㄧ。
離鄉三十年，雖然還是經常回鄉看看外婆，但總是來去匆匆，沒有時間回到母校仔細瞧瞧歲月給這個老學校帶來的變化。慶幸的是每次經過門口，都可以見到老禮堂、老辦公室依舊安在，或許是有受到特別的保存。至於桃花心木和榕樹呢？不知道。或許真該找個機會回去看看三十年前的老朋友吧！
後記：早上寫完文章，突然一股衝動，何不現在就回去看看呢？難道要再等30年。下午一家四口就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回到菁寮，看到老榕樹仍在，只是旁邊的水塘被填平了，旁邊還多了一些兒童遊具。桃花心木林仍然矗立著，也仍然是小朋友們嬉戲的地方。雖然校園的硬體建設還是有不小的變化，但看到老樹安然無恙，心中好快樂，好安心。
附圖一：保存完好的日式木結構大禮堂。
附圖二：井然有序的桃花心木林。
附圖三：都市裏的小學大概難有這般的校園景觀。
附圖四：老榕樹安然無恙，只是周圍多了點人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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