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不少屍體,幾乎是有到“多”的程度那一種。
屍體/死人
屍體還算不算人呢?
其實這個問題是個鑽牛角尖的至高表現,屍體和死人,死人和屍體,執著於名詞解釋究竟有什麼意義?
好吧,其實以前這對我來說從不構成問題的,直到我看到在森林中被找到的我的好友明的屍體,這才開始在我的腦中盤旋。
那一幕堪稱我看過最驚人的死狀,軀體被肢解,散落在軀幹身旁的是被剁成肉末的碎肉:從他的四肢而來;那骨頭呢?他的腿骨硬生生插進他左胸,另一肢狠狠肛了他自己,兩隻手骨則好端端拆在眼珠子被挖出來的眼睛空洞中,無怪乎他會死不瞑目。
他那兩顆眼珠子據說成了他父母手中唯一還有的他的遺物了。
喔喔,我記錯了,姦淫他的是他自己的命根子,他的腿骨補住了下腹那個缺口。
那算是我見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死狀之一吧,不過儘管驚人我倒沒有太大的難過,那面目全非的死屍,很難讓我想到那是常常跟我深夜尬酒的明,更何況他睡大了我馬子的肚子。
那時候我才知道以前看過那些死於意外斷手斷腳、血肉模糊或者腸穿肚爛的被害者都不過如此而已。喔喔,不過有一次,我也被震懾到,那是一具被砂石車來回輾過來輾過去的死屍,全身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皮膚全被磨破深可見骨,腦漿四溢,頭骨輾的變形,眼珠都被擠出來,在顴骨處晃啊晃的,要不是我媽媽抱著我大哭我還不知道那就是我爸爸了。
他流出的血已然變深變黑,和他手上拿著的我的生日蛋糕上的鮮奶油混合在一起,變成是草莓蛋糕了,可是我明明要的是冰淇淋蛋糕呀。
可是不管如何,從那時開始我就再也沒吃過任何一塊蛋糕更遑論是冰淇淋蛋糕了,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年了吧,時間真快。
啊不對,我怎麼又記錯了呢?
我是吃過冰淇淋蛋糕的,在這二十年期間,有一天的晚上,媽媽上吊的晚上,我把這幾年來對冰淇淋蛋糕的渴望一股腦宣洩,三天內我吃掉了五個十二吋的冰淇淋蛋糕,我死命的吃,拼命的塞,嘴巴都沒知覺了,肚子冰的像是冷凍魚一樣,要是在那時候要割我的肚肉,我一定不會喊痛。
是誰和我有同樣的念頭?
明死後的三個月,我的女友被人發現陳屍在房,她是被勒斃而死,舌頭外翻,腸子都流出來了,無怪乎她被剖開的肚子裡有餘地能夠塞滿冰塊,她那七月半大早已成型的嬰兒包裹在子宮黏膜裡,丟在象牙白的瓷磚上。
以上,是跟我有密切關係的幾個人的死法,我除了面無表情的讓他們去以外什麼也不能做。
看過了這些死狀後,一具死於瓦斯外洩的女屍則莫名的吸引我。
真美呀,我知道這個女人本來就很美,她是住在和我同一個社區的女研究生,好像是唸哲學的吧,無怪乎自殺也不令人驚訝,大概是看透了什麼了吧,她全身皮膚透出粉紅色的光澤,粉嫩嫩的教人心醉,不愧是年輕的女孩,充滿彈性的肌理襯著秀美的五官更為出色,加上玲瓏有緻的身材怎麼不讓一個正常的男人升起慾望呢?
只是從頭到尾不會哭不會叫不會動的女人,到底玩起來還是比較沒趣,我沒有射。
有一天颱風過境的清晨,我跑到海岸邊,只是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被浪打上來的浮屍,浮屍的死狀也是一絕,失溫會讓整具屍體發青發紫,就像死魚的顏色,全身都被撐脹的浮腫,皮膚也因為在水裡過久而皺的跟一百八十歲的老人一樣,如果還在水裡撞到石礁的話就更夠看了,聞到血味的的深水魚會想要來分一杯羹,不過這樣就通常就屍骨無存了唉。
這時候在另一邊,一個大概只有我年紀一半的少年,靜靜坐在堤防上,狂風吹的他全身單薄衣物飛揚,他的頭卻是光禿的,我走近他,他回頭看我,這個少年的臉頰和眼窩都深深凹陷,像是長期吃睡不好的鳥樣。
「風好大呀。」她對我說,原來她是女的。
我沒有說話。
「十五年前我來到這世界的這一天,聽說也是這樣的天氣。」她輕輕的說,中氣極度不足。
我還是沒有說話。
她感覺想再說什麼,啟口嘴巴卻只動了幾下,我猜她是沒有力氣說話的,她的生命力就像是有形的飛沙一樣,我竟然看的到漸漸在流失。
「活著真的很好唷。」她笑了起來,說這八個字像是用盡她所有的力氣,我蹲下身來,她失重的靠在我肩膀上,「不過也夠了...」
說著她閉上眼睛,沒有再睜開來過。
我愣住,是僵住不能動彈的那種。
她死了?死了?
凹陷的蠟黃的臉上掛著極度不相襯甚至讓人感到可怖荒謬的安祥微笑,我嚇的跳了起來,她的身體頓失依靠往後仰倒,那後面是一塊尖石,從她後腦杓處地上開始蔓延猩紅。
還在笑。
我發出淒厲的尖叫,想要拔腿就跑可是雙腳發軟跌坐在地根本動彈不得。
我看過無數的屍體,意外致死的、自殺身亡的、慘遭殺害的,不論是腸穿肚爛、腦漿四溢、身首異處還是毀容滅跡,那都嚇不倒我,但是...在看一眼地上那死掉少女的臉部表情,該死、該死的,
妳笑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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