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晚飯後。
"曉芙,我發現妳對我都沒有一個稱呼,整天'你你你'的我不喜歡!"
"那是閣下的問題。誰叫你的名字只有兩個字? 單叫'逍'哩,總是怪怪的; 若連名帶姓地叫,又未免太見外了…" 嫣然一笑: "還是我最初叫你的'卑鄙無恥下流'最貼切!"
眼見楊逍蠢蠢欲動,欲幹出卑鄙無恥下流的事來,曉芙慌忙改口道:
"反正我望著你說話便是!"
楊逍微微一笑: "我反覆考慮過了," 一本正經地:
"叫'心肝'!"
"哇呀! 天下間能夠想出這般肉麻的稱謂恐怕唯有你一個人了! 不怕你的屬下笑話你麼?"
"不會呀! 只在那個的時候叫。" 輕描淡寫地。
曉芙羞極、氣極:
"叫你的頭啊!"
"那我的身呢? 哦! 妳叫我的頭'心肝',我的身呢,就一定叫'寶貝'了。不行! '寶貝'是我叫妳的,妳叫我一聲'心肝',我就應妳一聲'寶貝',以後'心肝寶貝'、'心肝寶貝'的……"
"我不理你啦!" 曉芙欲轉身離去。
豈料楊逍立即蹲在地上劃圈圈:
"難為人家為妳生病! 我告訴妳哪,這個病哩,是個絕症來的呀,怎麼醫都醫不好的啊!"
哎唷! 怎麼長這般可愛?! 沒辦法!
曉芙俯身在楊逍耳邊道:
"我就知道,你患的是……"
"裝病!"
楊逍嘟著嘴,生氣地:
"人家為妳患相思病啦妳理都不理還說人家!"
曉芙柔聲道: "是啦! 是我錯了! 我向你賠不是啦!"
曉芙剛在床頭坐好,楊逍已經十分熟練地跳入她懷中。
曉芙一面替他輕拭著額角汗水 (其實哪有汗了? 只不過一般照顧病人的也是這樣作罷了!),一面說起故事來:
"從前有一隻羊,有一天,牠跟隔壁的羊女說自己病了,那羊女便到牠家裡照顧牠。怎知原來牠在裝病,只不過想羊女陪牠玩。過了幾天,牠又說自己病了,那羊女便又到牠家照顧牠,豈料牠還是裝病。再過了幾天,牠第三次稱病,這時候,羊女不理牠了!"
楊逍接口道: "羊女本來打算不理牠的,可是回心一想: 牠要是真的病了,沒人照顧豈不是很可憐? 也就繼續相信牠了。此後數月間,羊女雖然受騙了無數次,可是也沒生氣,依然悉心照料那隻羊。於是,為了報答她的恩情,那隻羊就決定以身相…唔…"
"許!"
"無賴!"
原來曉芙按著他嘴,禁止他說下去,可是楊逍在她手心一舔,她便不得不鬆開手了。
楊逍得勝般笑道:
"想堵住我的嘴巴哪,唯有用咀唇!"
曉芙拿他沒辦法,扁嘴道:
"我決定了! 從今晚開始,我們分房而睡!"
"昨天遙弟跟我說,後山有鬼。" 沒事人般瞬間轉換話題。
"我才不信! 除非親眼見到!"
"好! 我和妳去見鬼!"
說時遲那時快,二人已到了後山。此時天色昏暗,月色朦朧,他們在漆黑的山路上走著走著,沒多久便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不知道為什麼,那步伐明明是很急的,但是,卻走不快。那種腳步聲很怪,總之,
不是人!
楊逍側著頭問曉芙: "聽到腳步聲嗎?"
"嗯。"
楊逍眼望前方,道: "一拐彎,我們就躲在樹叢裡看看那到底是何方神聖。"
"嗯。"
他們躲在樹叢裡等著。
腳步聲愈來愈近。
當那'人'差不多來到身旁的時候,曉芙終於嚇得蹲在地上直發抖,楊逍立刻也蹲下來摟著她。待得她稍微鎮靜下來時,那'人'已經走遠了。曉芙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採頭一看......
"鬼!" 轉身死命抱住楊逍。
前面有一個'人'在走路,那個'人',
只有下半身。
"不用怕! 有我在。" 左手摟著她腰,右手已握著一根樹枝,凝神留心著一切動靜。
"噢!!!"
"什麼事?" 曉芙稍微把臉轉向楊逍問道。
楊逍立刻按著她頭腦: "別看!" 頓了頓: "沒什麼,原來那鬼是有頭的,不過因為沒有上半身,唯有用腳一直踢著前進。"
曉芙吃了一驚: "啊! 太可憐了! 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超渡它!"
"我就說妳是世間上最純潔、最善良的女子!"
曉芙受不了他的注視,只嬌羞地低下頭去。
楊逍一面留意著那'人',一面享受她的溫柔。忽然笑道:
"啊! 妳這麼緊緊地抱著我呢,還是頭一遭!"
曉芙抬頭嗔道: "這種時候你還說!" 雙臂卻依舊緊箍著。
"它走了! 我們回去吧!"
曉芙有點難為情地: "我...被嚇倒了,走不動,你抱我回去好嗎?"
"哈哈哈!" 露出雪白的牙齒: "妳害羞什麼啊? 妳和我有什麼事沒幹過!" 便彎身抱她。
"糟了! 那鬼懂妖法,我現在氣力大減,假若那鬼回來,恐怕抵擋不了!"
曉芙大驚: "你說它…它還會回來麼?"
楊逍點頭道: "依我看,它活動的範圍離不開這山頭。"
"那…那怎麼辦?"
"唯有在這裡等著,到力氣恢復了再走。"
"不行! 那太危險了!" 一咬牙,道: "你先回去,再找人來救我。" 見楊逍還在遲疑,便十分堅決地:
"快回去! 我想,它不會那麼快回來的。況且,它也未必會發現我。"
擁著那不斷抖震的冰冷身子,楊逍不由心疼不已,暗嘆: 還真是嚇壞我的傻丫頭了!
"呀! 有了! 我想到個法兒。如果妳肯叫我'心肝'呢,我的氣力可能就會恢復過來了!"
多荒謬的法兒哪! 可對他這人呢,見效是有根有據的。
曉芙靠近他耳邊 (雖則很不好意思) 輕道:
"心肝,抱我!"
啊! 深呼吸深呼吸,冷靜冷靜冷靜! 我實在太低估此名號的威力了!
"..."
再深呼吸多一遍。
"寶貝!"
一眨眼已安全將曉芙送抵家門。
對那隻鬼有興趣嗎? 先回到案發現場。
記得那時候楊逍突然'噢'了一聲麼? 其實,當時......
"噢!!!" 楊逍心道:
原來是一頭牛! 若然沒看見牠的尾巴,從後看果然像個只有下半身的'人'。
後記:
1. 為了彌補把曉芙嚇壞的過錯,楊逍就決定以身相…不是啦! 是乖了幾天,不過的確以身相了好幾遍。
2. 第二天,他們在後山做了場法事。那牛呢,由楊逍暗中自行趕離現場。(不能指使別人啊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曉芙悉破玄機的危險啊! 頂多告訴范遙。)
3. 自此以後,曉芙再無提出'分房睡'。
註: 那鬼故事的原作者是香港商業電台第二台的節目主持人森美。(當然,原本的故事中人不是楊逍曉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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