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朵菊花,眼中閃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痛苦,吻上了我。
那一吻,很淡,和以往都不同…
那一吻,有點變質…像一個沒有了愛的吻,只有慾望的吻…
我們變的常吵架,他也不在像以前那樣,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我自嘲,那是因為我長大了,不用他保護了…
今天,也跟以往一樣,他摔了杯子,拿起外套,踏出家門。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他離開。
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關了燈…我上了床。
再一次躺在這張只有我的床上。
我知道他今天晚上不會回來了…
他去哪,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流言,早已滿天飛,我並不是沒有聽過,我只是不想求證,我只
是很累罷了…
只想好好睡一覺。
閉上眼那一瞬間,腦中想起了四年前,我也是在這張床上把自己
給了他。
記得那年,我在巷子裡發現他,被打的根豬頭一樣;
記得那年他帶著嘲謔的笑,把脖子上的項鍊給了我。
記得那年,我在飆車場找到他;
也記得那一年,我離了家和他私奔,尋找我的幸福…尋找我要
的幸福‥
沒有溫度的房間,月光從窗前灑了進來,晶瑩剔透的淚從我眼角
流下。
只有你‥讓我有活著的感覺…
我閉著眼睛,腦中浮起李華成的話。
是嗎?
我問,卻沒有答案。
「雛菊姐…外面兩個瘋丫頭吵著要見你,趕都趕不走‥」
辣椒探了探頭,半掩著門,小聲的問我。
「誰?」我懶懶得眨了眨眼睫毛,淡淡的問著。
「她們…她們說是,說是…」小辣椒結巴著,不敢說。
「說什麼?」我睜開眼睛,不在意的問。
「她們說是…其中一個‥女生說是成哥的…的…女朋友…」小辣椒
用很小的聲音,抖著說。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她。
嘴角揚上了殘酷的笑容。
好啊,我這正牌夫人沒去興師問罪,她到找上門了?
難不成,她要來控訴我第三者?
我笑了,冷冷的笑著。
站了起來,我轉身,看著鏡子裡的人。
紅捲的頭髮,銀色的小可愛,紅色的皮褲,上翹的眼睫毛,紅
鮮的雙唇。
「讓她們進來。」我想看看,想看看是什麼,能迷住李華成‥
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再門開那一剎那,我轉過身,腦海裡已經出現最殘酷,最不堪
入耳的話‥
帶著笑,我轉過身‥
在看見進門的人兒時,我的笑…狠狠的、冷冷的、僵在我臉上‥
※小雛菊˙菊花的淚※
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看到了自己…
五年前的自己…
進來的兩位女孩,我不用問,就能知道哪一位是主角…
她留著短短的頭髮,不施胭粉,有著天然的清純,清秀…
瘦小的身子,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畏懼的看著我…
我握緊拳頭,在心裡狂喊,那不是我嗎?那、不、是、我、嗎?
那不是五年前那朵柔弱,清純,不受污染的小雛菊?
我努力壓制胸口劇烈的起伏,扯了一個笑「名字?」
「莫莉。」女孩開口,聲調柔柔的。
「找我?」我恢復了平靜,看著她,說著。
「成哥,這一年都來找我,只要是你和他吵架,那天晚他就是在
我家。」她笑了。
我也笑了。
不一樣,她和我不一樣,也許是年代變了。
以前的我,不會這麼咄咄逼人,這麼囂張…
「你怎麼知道他跟我吵架?」我淡淡的問著。
「因為他臉色都很不好。」
一旁的小辣椒開口了,
「你好不要臉,你當你是誰?你不過是成哥的玩具,她碰不到嫂子
時拿你發洩得玩具!」
辣椒很沖,我知道,她是想替我出頭。
看著莫莉的臉變了色,我揮了揮手,要辣椒住嘴「你愛他?」
「很愛。」她揚著下巴,驕傲的說。
「我也很愛,而且絕對比你愛的多。」我淡淡的說著,心裡的痛,
無法形容就是因為愛,
「我才對你的事默默不問,你當我真聾了?還需要你來提醒我
?」
她不說話,悶哼一聲。
「你來找我做什麼?我沒有阻擋過你們,為什麼來找我?」
看著莫莉倔強的,我似乎明白了「還是‥你對大嫂這個位子有
興趣?」
她不說話,不說話。
代表默認了…
「你覺得大哥的女人名聲很響?很亮?很威風?」我一字一字帶
著痛問著。
我把上衣扯掉,然後平淡的說「你看我,胸前三刀,是替李華
成擋的」
我指指左手的疤「那是被煙蒂燙的。」我撥開流海「這個,是被玻
璃瓶砸出來的。」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身上數不清的疤,也許,她以
為,
我該是像皇后般的雍容華貴…
「驚訝吧?」穿上衣服,我坐了下來「痛的不是這些疤,是這裡
」我指了指心,
「你知道我跟李華成幾年嗎?五年,不多不少,五年!
這五年,我被追殺過,我墮胎過至少三次,還有…」我探了一氣「
我還被強暴過…」
沒有人說話,連辣椒都瞪大眼看著我。
「你如果覺得這個位子很吸引人,我讓給妳吧,我真的累了…累
了。」
我閉上眼睛,揮了揮手,不想再說話,
「你走吧,李華成不在高雄,他回來,我會叫他去找你的…」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在小辣椒的催趕下走出廂房。
門關上了,我的淚,也掉下來…
滑過臉龐,滑落下巴,順著胸口慢慢的滑下,像把利刃狠狠的
割開我的心…
我呆坐在廂房裡。
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
這裡、和家裡有什麼不同?
門開了,一個修長的人影走了進來,我睜眼看著,認出來是歐景
易…
「我聽辣椒說了。」他手上的煙蒂露出紅色的火光…「還好吧?」
他走到我身邊,問著。
「歐景易,今晚哪裡飆車?」我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作什麼?」他拈熄煙,口氣裡帶著訝異
「帶我去飆,我想吹風。」
「小雛菊,我已經二十四了,不飆機車了。」
「我才十九,認識你們那年,你們也才十九。你帶不帶我去?不然
我可以自己去…」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房門。
「你真是…算了。我call人。」
今晚,飆車人數很多。
一大半,是要來看歐景易的,令一半是想來看看成哥的女人,小
雛菊飆車。
我跨坐在機車上,帶著安全帽,歐景易則不滿的抓住車頭,在狂
風中喊著,
「我載你!成哥人在台中,我不能讓你出事。」
我撇開他的手,催緊油門,煞車一放,讓機車像扥僵的野馬,飛
奔而去…
風很大,刺骨的在我身邊飛哮而過。我不覺得痛,因為心更痛…
那年,我是在這條路上撲進李華成的懷抱…
那年,他是那樣倉皇的拋下機車‥那樣叫著我的名字。
淚像斷線的珍珠,在夜裡,灑滿空氣,灑滿我的臉…
視線模糊了,我只覺得心好冷,好冷…
我拉住頸上的項鍊,項鍊勒得我喘不過氣,往事一幕幕,我只
想解脫…想解脫。
迎面而來的車子發出巨大的喇叭聲,刺眼的車燈讓我爭不開眼,我
卻什麼也聽不到,
看不到,腦海裡,浮出李華成當年戲謔的笑,和那句「小雛菊,你
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可是你呢?李華成,你怎麼不要我了…為什麼?為什麼不
要我了?
手一放,車身飛了出去,我也像散了的菊花瓣散成片片。
淚、血灑在中正路上…
※小雛菊˙菊花的淚※
我居然沒有死…
睜開眼,白色的床單,淡淡的藥水味。
坐在我身邊,一臉憔悴的,不是李華成,是歐景易‥
他說,我昏了三天,他已經打電話給李華成,要他趕快回來。
回來?心…還在嗎?
「小雛菊,大哥在樓下!」歐景易走進來,看著我。
「不想見,告訴他我睡了…」
我閉上眼,不想見到那張讓我朝思暮想,卻又隱隱作痛的顏容
。
歐景易沒有說話,他悄悄的和上門,隔著半開的門縫,
我聽到李華成喘氣的聲音「人呢?小雛菊呢?」
歐景易一手攔住他,臉上帶著不屑,「睡了,你不用進去了。」
李華成不顧歐景易的阻攔,一個跨步想要打開門,歐景易猛然一
拳,
狠狠的打上他的下巴「你這混帳!你怎麼能那樣對小雛菊?」
他說完,又是一拳。
我沒有聽見歐景易的哀嚎聲,我想,李華成沒有回手。
他蹙著眉,抹掉嘴角的血跡,「讓我進去看她。」
「你不配!當初好好把她抓進來,現在又棄亂始終,你到底是不是
男人?」歐景易大吼著。
我聽到李華成又悶哼一聲,心裡一緊,坐起身子,
虛弱的喊「歐景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疼,一定很
疼。
門開了,李華成帶著焦慮走近我身邊,我睜眼看著他紅腫的嘴角
…
心裡,苦、酸、愛、恨全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一種勝過哪一種
…
愛情,真的那麼難、那麼苦嗎?…
為什麼,讓我們都傷痕累累…
一個禮拜後,我出了院。
李華成開著車,回到了我們的「家」。
我坐在沙發上,頭上還帶著繃帶,冷眼的看著他替我到杯熱水。
「我見過那女孩…」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李華成身子僵了一下,回頭,愧疚和痛楚寫在他眼裡。
「你愛她嗎?如果喜歡,把她帶回來吧…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
我閉上,不想看他的雙眼,怕一看,眼淚又會掉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為什麼這麼淡?你不氣?」他走到我跟前,站著
由上往下看著我。
淡?我還能怎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想作你的包袱,你喜
歡的,就去吧。」
「為什麼?為什麼你變的這麼淡?」他丟了手上的玻璃杯,跪了
下來,怒吼著。
為什麼?為什麼?
問的好!我是為什麼啊?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憤,我瘋狂的站了
起來,拉著頭髮,
尖聲的嘶叫著「為什麼?我是為了什麼?我是為了什麼把自己
搞成這幅模樣?
我為什麼染起頭髮,我為什麼耳上穿了十幾個洞?我又為什麼把自
己穿的跟這幅德性?」
我淚流滿面,痛苦的喊著「我是為了你啊!李華成,你懂不懂
?為、了、你!你!
因為我愛你…好愛你,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啊…不想讓你一個人
扛…不想牽累你…」
身子軟了下去,我跪坐在地上,哭著,把這幾年的淚,懼怕,
不滿全部回給他。
李華成跪在我跟前,一臉空洞,過了好久,他突然大吼一聲,重重
的一拳捶上牆壁,
「我一點都不愛她,我只是想你…小雛菊,我看到她,想到當
年的你…」
猛然間,我看到他流下眼淚「我…好想…當年的你啊…」
他頹廢的抱住頭,痛苦的流下眼淚‥
「是我害了你…我卻…不敢面對…只好逃,越逃越窩囊…」
他捶著地面,像頭發狂的野獸,不停的喊叫著。
我流著淚,看著李華成的無助…他也有哭得時候…
我…又何嘗…不想念…當初那…朵聖潔不染的…雛菊?
反手抱住他,他的淚滴濕了我的衣角,我的淚落在他胸前…
我知道,我們一起流過血,我們的血交纏著,分不開。
現在才知道,原來除了血,我們的淚…也是在一起的‥也是那麼無
奈的交織在一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想…他和我,今晚,都體會了這句用血、淚刻出來的話,
無奈,人已在江湖,身已不由己…
「小雛菊,走!走!歐景易,帶她走!」李華成回手一刀,替我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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