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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03 13:39:37| 人氣14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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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半熟。記憶微溫~Lesson 22. 紫青雙煞(上)

 

   阿閔單腳跪在地上綁著鞋帶,豆大的汗珠沿著耳際自臉頰滑落,感受著四周奚落的眼神與敵意,心思卻飛回幾天前……

 

                                            

 

   『碰碰』兩聲──『距北聯還有154』的字樣,數字部分照常減去該扣掉的配額,變成因式分解時很像質數非質數153基於國三生沒有休假的權利』這件殘酷的事實,師長、家長和其他一堆G8長全都無所不用其極地將這個觀念無限上綱,最常聽到的理論莫過於龜兔賽跑──『在你休息的時候,敵人已經超越你了,兔子就是這麼輸給烏龜的!』 所以,國三生像是一群驚恐萬分的兔子,發了瘋似的向前躍進,至於前方有啥?管他的,跳吧!跳吧!跳吧!

   學期進入國三下,開學第一天就進行第五次模擬考,彷彿你不應該有寒假,就算有也應該拿來念書,不管日曆上是黑色還是紅色,全都應該拿來念書,更枉論某些在東方人的日曆上不存在的日子。

   對國三生而言,二月是相當奇妙的月份,彷彿唸28天的書和唸29天的差異至關重大,今年湊巧少了一天,若將這28天由小至大排序,差不多在取『中位數』的那一天,是的,西洋情人節,既陌生又遙遠的詞兒;在它初抵達阿閔心中的前兩週,14歲的少年第一次聽到這幾個字。

 

「阿閔,你這幾天會送你左邊鄰居禮物嗎?」坐右手邊的胖子下課時冷不防地問了這麼一句。

「我為什麼要送她禮物啊?」阿閔不解地反問。

   經過一陣交叉詰問,真相終於大白!

「什麼?校刊社之花收到很多巧克力?你怎麼知道?」

「我跟小玲同班啊!原本一群同學都往興學擠,但那邊真的不是人待的,我和她就跑來日成,當時她在忙社團的事,我們試聽了幾天,她就託我幫她一併劃位,我當時感冒,隔天一早就去了,然後當天晚上你就來了,我們還換位置,這你應該還有印象吧?同班的事你沒問我就沒提啦

   想起往事,阿閔不禁有些靦腆,趕緊把話題再拉回來:「你剛說她收到巧克力」胖子一拍腦袋,忙道:「對對就這幾天啊,去年也是這樣,多到夠全班吃囉!跟她同班兩年真不錯!羨慕吧?喏~這顆是昨天的、這是今天的,分你,別客氣!」大頭閔此時心中五味雜陳鬧著彆扭,手一推,秉持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不嘻皮笑臉的四不原則予以嚴正拒絕。

   在少年阿閔14歲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張考卷──學業上,似乎遭遇瓶頸越來越難進步了,435分,這是本次模擬考後,貼在他大頭上的標價,如果真有人想知道的話;至於愛情,雖然不是繳白卷,但鬼畫符的結果,就是一蹋糊塗,依舊零分

 

                                            

 

「同學,考你喔,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背來聽聽。」最近馬尾的越來越常玩這種抽考遊戲,阿閔微一凝神,邊想邊說地背了出來。

「不錯嘛~承上,本詩的詩眼為哪一個字?為什麼?」

   阿閔回想了一下,把國一時那位陶老頭兒講過的話搬了出來,便說:「是『孤』,因為大江之上不可能只有一艘船,而是李白眼裡只有那艘載走他好朋友的船。」

   小玲晃動著可愛的馬尾說:「可以這麼解釋。但我認為並不完全是這樣,其實我覺得,李白看見的是他自己,他看見自己那孓然一身的孤單與寂寞。」然而此刻她卻看見眼前少年的茫然與困惑,便接著說:「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啦!考試還是要照注釋裡的來寫才不會被扣分,意境嘛時候到了,就會有感覺。」

   補習班放學時,這陣子小玲收拾書包的速度越來越拖泥帶水,胖子識相地先走一步(好樣的)趕著去搭最後一班265公車,待前後左右人走得差不多時,小玲開口了:「你知道情人節的英文嗎?」

「呃~不是Lover’s Day嗎?」阿閔還真的不知道,先猜再說卻聽到門邊先是「哈哈」兩聲,然後傳來:「是Valentine's Day才道地~加油啊兄弟。」阿閔頭也不回地向還在班導桌旁沒話找話聊的傢伙比出手槍姿勢,小滑頭一聲byebye就先撤了廢話!今天是禮拜三,有時間吐我槽、跟老子玩雙關語,不如趕快回家收聽ICRT好粉墨登場

「你朋友英文蠻強的,上次還請我喝蜜豆奶~真是個好人。」

「別被他騙了,他就只有英文和勞作比較行而已。」

   小玲一笑,眼睛跟著彎彎地瞇起來,說道:「我本來也不知道,後來去查,才知道西洋情人節的由來,你想聽嗎?」說完就用很特別的眼神看著少年的臉,阿閔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這馬尾的怎麼最近越來越常用這種神情看著我?好像好像是畫家在看模特兒一樣?這麼形容又不大貼切雖然不明就裡,但想到胖子說的,還是點點頭。

   馬尾的順了一下瀏海,看著阿閔的臉說:「雖然只是傳說,但我覺得就是應該要這樣子,才配稱為『情人節』──在羅馬帝國時期,有一位皇帝為了窮兵黷武,下令全國單身的男生都要當兵,不可以結婚,但這時卻有一名神父,也就是你朋友剛說的Valentine,他為了幫真心相愛的一對新人證婚,不惜抗旨而惹惱皇帝,因此將他逮捕後於214日這天處決,而後世的人為了感念這位神父守護愛情的堅貞情操,便將這一天訂為『情人節』,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意義呢?」

   阿閔聽罷由衷地說:「豈止有意義?簡直應該比照偉人逝世,全國放假一天才對!」小玲哈地一聲笑了出來:「你也有同感ㄏㄛ~我也這麼覺得,那你打算怎麼慶祝這麼有意義的節日呢?」阿閔想了一下,心底已經有了主意,雖然了無新意,但心意比新意更重要,不是嗎?口中卻還是故作神秘:「噓~保密防諜,匪諜就在你我身邊。」

   馬尾的笑著說:「拜託~解嚴都五、六年了,還念念不忘啊?對了,問你喔~你幾月生的?什麼星座?」聽到阿閔的答案後,小玲對於接踵而來的反問並不正面接招,而是瞇著彎彎的睫毛笑了起來:「試試看嘛你一定猜得出來。」

   「水瓶?雙子?」阿閔接連看著可愛的馬尾左右甩動了兩次,露出了既訝異又困惑的表情,馬尾女孩頑皮地吐了吐舌頭:「有那麼難以捉摸嗎?最後一次機會,給你個提示你等一下。」說完從書包裡拿出一台AIWA,耳機一人塞一邊,說:「再等一下喔。」然後就是一陣呼嚕嚕地倒帶聲聽她說了一聲:「嗯~差不多是這邊就可以了。」14歲的少年豎起耳朵,一陣熟悉的前奏過後,傳出了女生的歌聲──

 

...喜歡看你坦白的眼眸 一片蔚藍晴空

四季還有夏和冬 誰說只能做朋友

 

   音樂到這邊嘎然而止,接著她按下快轉鍵,又是一陣呼嚕聲,像是算準時間般地按停,又再按下PLAY──

 

......你 天地也會變溫柔

 

讓我鼓起所有的勇氣 向你說聲新年快樂

(男聲:我也好想聽你訴說)

不管天上的雲怎麼笑 路上行人怎麼看我

(男聲:讓我牽著你的手)

愛情總會有點緊張 都會有點徬徨

(男聲:不要緊張不必徬徨)

 

   音樂再次被按停,馬尾的說:「應景一下拜個晚年,恭喜發財,祝你新年快樂還有金榜題名。猜到了嗎?」

「這不是憂歡派對的那首?」這個提示讓阿閔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咦?原來你知道啊?」

「小六的時候我們班音樂課男女帶動唱就這首,當時還有排動作呢!」想到當時的一些趣事,嘴角不由得揚了起來~突然心中一動,莫非當下脫口而出:「金牛座!」馬尾的用右手大拇指比了個讚,賓果!

 

                                            

 

   情人節當天剛好是禮拜天,往年不知道也就算了,今年仔細觀察,才發現不少跡象:街上一對對的男女變多了、泡沫紅茶店兩個人一起進去可以打折、雜貨店和便利商店賣的巧克力變多了,當阿閔從腰帶夾層拿出一整包零錢放在櫃檯上時,店員一句:「存很久厚?你女朋友收到一定很感動,祝你們情人節快樂啦!」14歲的臉皮一定是紅了,不然心裡頭不會這麼亂爽一把的,嘿嘿!趕緊貼身藏好,待會先吊一下馬尾的胃口,再讓她笑開懷。

 

 

   日正當中,邊想邊笑,來到補習街巷口,卻直覺地發現不對勁!一群穿著水手服和紫色體育服的G中混混,大約不下二三十個,在補習街上晃蕩著,雖然還不至於流露明顯的敵意,但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

「幹!贓到了啦,還躲?」

「不是很會跑?擱造!」

   接著阿閔便看到令他啼笑皆非的畫面,只見一個身材頗高的女生,用一隻手扣住一個較矮男生的後頸,把他從一個巷弄裡拖了出來,真的是用的喔!不知是哪個衰尾道人?得罪了家中母老虎,哈~~那女的也真夠嗆的!然後便是一陣想當然爾地拳打腳踢,只不過,十幾個人圍毆一個,這票人會不會太有出息了?好在那隻母老虎不知吼了一句什麼這才住手。

   那一行人由遠至近的走了過來,咦~那個衰尾的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此時他剛好轉過身來跟阿閔打了個照面,這不是自己的最佳損友胡德華嗎?但看他遍體麟傷,顯然吃了幾下狠的,這傢伙一看到阿閔,登時雙眼發光,立刻一拱手:「老臭蟲,幸會幸會,兄弟蒙難,還望搭救。」但全身依舊像是麻糬一樣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那隻母老虎把他拖著走,阿閔心下駭然:「這酒鬼雖然在道館裡打混摸魚不用功,但花招百出、身子骨又硬,一般混混就算是56位只怕也沒能留得下他,這女的看來不是等閒之輩。」

   那穿紫色體育服的女生聞言停步,便轉過來正對著阿閔,阿閔一看之下,14歲的心臟便突突亂跳,這位女生身高比雅琴姊還高一些,小麥色的皮膚,手腳四肢蓄滿勁道,雙眼清澄透徹,顧盼之際有股豪邁颯爽的英氣,留著男生頭,額前一撮頭髮從右眼垂至下巴,挑染成紫色。她一開口:「他是你朋友?」阿閔就完全認出這個極富磁性的女聲。

「我跟他認識很久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阿閔想起鳥蛋說的『這位還算講道理』,因此嘗試用外交解決。

「誤會?鬼鬼祟祟偷拍我乾妹,還有什麼誤會?」一幫混混已將垂頭喪氣的人犯團團圍住,為首一人,說話的正是G中老大阿成。阿成話一講完,像是故意顯威風似的,朝全身依然受制的倒楣鬼猛貫兩下腹拳、一拳一句得意地說:「面子很大是不是?蛤~」、「喜歡照相是不是?蛤~」

   胡德華慘呼兩聲,身子癱軟跪倒在地阿閔心下可樂了:「都這麼多年了,老酒鬼演技還是不長進,馬的虛情假意毫無真誠不過看那阿成揮拳的模樣,也只是一般般,跟阿文比起來差遠了,這草包不足懼,問題是那位KIKI,得想想辦法

   這位頭髮做紫色挑染的女生正是KIKI,她臉色一沉,便說:「成哥,校外的事你做主沒有問題,但是不是先問清楚再動手?不然就你處理,我不過問就是。」阿成趕忙陪笑臉:「KIKI,這次人贓俱獲,還跟他客氣什麼?既然人都逮到了,交給阿兄,阿兄幫你討公道,你在旁邊看看戲、消消氣啊!來~別氣別氣。」說完又回頭對嘍嘍們吆喝著:「還不快拿椅子來,給你們的KIKI姐坐,你們兩個把那個矮冬瓜帶過來,我來跟他好好問清楚。」

   KIKI任由阿成的手下將人犯押走,也不坐旁人遞過來的椅子,身形一側,躍上道旁汽車的後行李廂,看著阿閔這邊的方向。倏地,方才像是一條死魚的人犯,甫脫KIKI的掌握後,便生龍活虎地一個翻身,同時伴隨兩聲真情流露地慘嚎,胡德華一個打滾便脫出混混們的包圍圈再一個挺腰已識相地躲到阿閔背後阿閔也不回頭,便問:「認栽啦?那娘們什麼路數?」答案傳來:「老臭蟲,我這可不算丟人,柔道加合氣道,簡直要人命,小巷子裡還用寢技,之前陰陽寶典裡頭的全都不管用,真的栽了!」

   阿閔這才想起,張廚子和那個老神經病好像都曾講過相類似的話,學跆拳的實戰要是碰到柔道可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因為從某些層面來看,不是誰強誰弱的問題,而是一物剋一物的問題。

   隔著一段距離,卻看到KIKI依舊坐在原處,對於情勢的逆轉似乎不怎麼在意,反倒是微微搖著頭,好像在笑突然,一陣甜到令人骨頭酥軟的笑聲傳來:「紫瑄~聽說那個變態小冬瓜讓你給手到擒來,笑那麼開心,就地正法了沒?」阿閔循聲望去,卻見G中混混們無一例外,都把視線轉到不相干的方向、再不然就看著自己腳下的柏油路,彷彿看到那個甜美女聲的主人便會遭遇不測一樣。

   只見路旁一台紅色喜美前座門一開,從裡面走出一位穿G中招牌灰色水手服的女生;KIKI已經夠高了,這一位又再高上個34公分,頭髮是一般女生的長度,但額前那撮染成青色的頭髮長得不像話,從左眼一路垂到胸口,向海草一樣迎風招搖,更誇張的是那雙腿,連正常的裙子穿在身上都已然顯短,這太妹還拿去改,像是跟所有人誇耀她有雙修長的纖纖玉腿一樣!

   甜到發膩的聲音還刻意裝嗲:「同學~看夠了沒有啊?你要不要靠過來可以看得更清楚一點。」阿閔這才看向她的臉,關於容貌的形容詞在14歲的詞彙庫中還找不到,倒是皮膚白皙,而那雙冷月般的眼神兼具好奇心與侵略性,還略帶一絲絲的瘋狂(!?),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不過畢竟一直盯著人家看也確實是不禮貌,便將視線移開,轉向身後的老友:「這回你又惹了什麼麻煩?」

   胡德華還沒開口,就看到四位G中混混靠過來想要逮人,其中一位也不打話,朝著阿閔肩膀便是猛力一推,警告他不要逞英雄,應該夾著卵蛋望風而逃,其他三位也跟著口出污言穢語,問候了少年的爹娘及其性器官,阿閔往後退了一步、順便調整了一下自己需要的角度,但仍是擋在欽犯和衙差的中間。

   令人期待的第二下果然又推了過來,既然是對方先動手的,那麼出於防身就不算打架了吧?當下眼明手快,右手抓右手、再向右一個旋身往下帶,便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呼痛聲,「幹」還沒聽到他想啥,阿閔已經用左手肘招呼旁邊那位老兄的下巴讓他閉嘴,再一個墊步,右膝撞上第三位來賓的小腹,最後一個滑步側踢,將第四位混混踹還給阿成。這四下一氣呵成,一來惱恨這些雜碎打自己的朋友、二來也有意先聲奪人提升己方士氣,等下才好談判,因此力道用得不輕,看那四人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時半刻起不了身;阿成果然大吃一驚,見阿閔朝自己瞪了過來,竟有些膽怯,反倒是一青一紫在側邊看戲的兩位女生喜形於色、居然相視而笑,頗有躍躍欲試之意,阿閔心頭一凜,暗叫不妙,自己可沒有要下戰帖的意思,希望今天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節外生枝。

   阿成也不想在KIKI面前示弱,吆喝幾聲,嘍嘍們重新集結,集體行動派的混混就是這樣,膽子像海綿,一捏就扁、等人一多又膨脹了起來,一干人等便將原本就不是很寬的街道圍了個水洩不通。突然,人叢中一陣小混亂,勢孤力單的阿閔和胡德華身邊多了三名夥伴,不是胖子、鳥蛋、鴨B仔還有誰?五位少年一字排開,二對三十和五對三十的結果不會有太大的差異,但這杯水車薪的stand by mealways給予阿閔滿滿的溫暖與感動。

 

「哪位好心人解釋一下本大爺被圍在這邊的原因?」

「問問貴校的胡P呀!」

石紫瑄同學為校爭光,我想幫她P一整本寫真集,我錯了嗎?」

「總鏢頭,您別不吭聲,怎也講幾句幫咱壯個膽,咱咱好怕胖子你怎麼也不說話?」

「我看鳥蛋往前跑就跟著跑,我來補習怎麼了?」

 

   這時,有一位嘍嘍附在阿成耳邊講了幾句,G中老大『哦~』了一聲:「我還在想這兩箍怎麼看起來有點面熟?某怪喔~上次在總部快打旋風沒比完就落跑,把所有人當盤子,原來躲在這,後來幹了什麼好事心知肚明吼?雄大仔很思念你們兩個,來~帶走!」說完自己卻是往後退。

   阿閔往前站了一步,打開體內深處的阿閔牌顯示器,準備哪一個先靠過來就先讓他躺下休息,混混們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那四位還賴在地上納涼的同伴,嗯~~這事還得從長、從長計議。

 

   此時,在戲棚旁邊的看台上,卻傳來旁若無人的對話聲──

「紫瑄,怎麼辦?他們都不上,可是人家很想上耶~」

「不行!這裡是校外,別壞了規矩。」

「可是你看那個大頭仔,你剛剛看到了嗎?是那種一流的,你不會手癢嗎?」

「當然會呀!確實是難得一見,如果是在校園裡就好了。」

「怎麼可以這樣?說好了你一次我一次,你抓到小冬瓜,所以該換我了。」

「不要說了,那個攝影師是我們G中自己人還說得過去,為了逮他花了好大力氣,今天追到這邊還沒來得及跟文哥拜碼頭呢!那個大頭的不一樣,他穿H中的制服,青妹你別亂來!」

………

………

………

(看來紫青雙煞陷入莫名其妙討價還價的爭論之中)

 

   鳥蛋不忌諱自己也穿著水手服,大著膽子往女魔頭坐著的車頂走近幾步豎起耳朵聽著;而麻煩製造者此時尚能苦中作樂:老臭蟲,真有你的,戲裡戲外都那麼受姑娘們歡迎,光那撮『髮菜』我就吃不完兜著走,現在又多了條『海草』,這位姑娘跟你一樣,都是跆拳加空手的兩棲類生物,絕對合你胃口,你自個兒看著辦,兄弟是無福消受了。」B仔則縮在胖子後面,恨不得自己可以變得像紙一樣薄,一雙細眼卻滴溜溜地朝四周做七百二十度的超精密掃描,尋找一絲一毫逃生的可能……

 

………

………

………

   為校爭光的石紫瑄同學看來成功說服那條『海草』:「總之,青妹今天不行就是不行,你再盧我要發脾氣囉。」『海草』嘟著嘴心有不甘地說:「好啦好啦~~我自己找機會去跟阿文講總可以了吧?你幹嘛?找死是不是。」說完從車頂一躍而下,站在鳥蛋面前,鳥蛋身高比阿閔略高,但此時卻比站在面前的海草小姐矮了快一個頭。那廝在搞什麼鬼,居然往兩位煞星看戲的車頂連連挪動腳步,他到底想幹嘛?不是大老遠看到就得閃人嗎?莫非想來個擒賊先擒王不成?

   正愁有氣無處發的青髮妹這下逮到宣洩的對象,轉過頭對KIKI說:「這個吃裡扒外的總不用阿文同意了吧?」接著故意面向阿閔緩緩將手握成拳頭,好像巴不得引這個大頭仔過來和自己打架一樣

「青妹等一下!你說什麼?你剛剛喊我什麼?」KIKI先喊停磨刀霍霍的夥伴,下半句卻是對鳥蛋而說。

「小蒨,小蒨是你嗎?我是小飛俠1號鐵雄啊!」

   KIKI愣了一下

G小一年7班對不對?我們同班兩年,有一次拿錯聯絡簿,我還騎腳踏車拿到你家給你記不記得?」

「那天下雨,你騎車落鍊跌倒,我幫你貼OK蹦還拿溫豆漿請你喝沒錯吧?我想起來了」阿閔沒想到這兩位居然還是故人,看來這次應該可以滿血通關

 

「好久不見!平常隔太遠,剛剛就覺得你有些面熟,原來你改名字了~你怎麼變得那麼嗯~與眾不同?」

「家裡有些事,而且我家已經不賣豆漿了,我們改天再聊。成哥~跟你討個人情,他是我小學同學,總部的事都那麼久了,人家雄大仔搞不好早就忘了,就別為難他了可以嗎?拜託囉~」看見心上人跟那隻瘦皮猴有說有笑的阿成,早就靠了過來,又聽乾妹給自己做足了面子,只要KIKI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便朝小飛俠1揮了揮手:「聽到我妹說的話了嗎?去去快滾啦,還有,旁邊那隻小可愛也一樣,不要傳出去說我阿成欺負小學生。那個C中的大箍呆,這邊沒你的事,還站著幹嘛?等著領獎狀喔?」

 

   遲遲等不到特赦令的阿閔心下雪亮,看來今日難以善了,夥伴們的友誼心領了,但留下來於事無補,不如化整為零靈活運用比較實際於是便對胖子說:「今天雅琴姊剛好請假,你請其他班導師幫忙報警;還有小玲要是問起我,就說我今天會晚點到就可以了,其他的別多說。」

   至於默契更佳的鳥蛋早就丟了個眼神過來:「撐住!我去搬救兵。」拉著人形夥計鴨B仔迅速撤離。眼看著伙伴們一個個離開是非之地固然欣喜,話雖如此,卻也為自身遭遇及稍後即將面臨的局面感到無奈:他們自由了,那我呢?」環顧四周,全是敵人或不相干的人, KIKI還賣不賣鳥蛋人情實在難說,莫說對方人多,就連那個青髮妹一看就知道不是紙糊的,身邊也只剩這個半傷殘又未喝先醉的老酒鬼,怎麼辦?少年阿閔遭遇14歲人生中的重大危機,至於轉機有嗎?

   胡德華這時又湊了過來做無謂的提醒:老臭蟲,抱歉啦!今兒個咱們哥倆恐得命喪於此了你有沒有未了的心願?阿閔心中打了個突,呸呸呸真不吉利,回了一句:「當然有哇~當年草莓在舞台上怎沒一腳廢了你,實在太可惜了。」

老臭蟲就是與眾不同,這麼緊要的關頭還惦記著你的老相好,怪不得你以前常說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看你一片痴心,我跟你講草莓的下落,她現在等等,那個青髮妞在對我們招手,我看她瞧著你的樣子怪怪的,你是不是有欠啥不該欠的風流債?」

   阿閔立刻望過去,由於對方已坐回車頂、裙子又短,自己要用很大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把視線從腿移到她的臉上,她渾不在意,只一味笑吟吟地盯著自己瞧,兩人對看了一下,青髮妹便用甜美的嗓音出聲引誘:「同學,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玩?校園很漂亮喔!你一定會喜歡。」雖然明知是坑人的陷阱,但卻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想答應的衝動,趕緊勒住心猿意馬,搖了搖頭,心下暗嘆:「卿本佳人,奈何為寇?」不理她。

 

                                            

 

   對方陣營一陣騷動……

「洗出來了洗出來了。」

「成哥,小林他們從銀箭回來了。」

「照片總共216張,成哥,照你的吩咐,全給你沖出來了,底片也全燒了。」

   阿成一把將紙袋搶過去:「有哪個不要命的偷看過嗎?」眾嘍嘍連連搖頭、有的指天立誓,開什麼玩笑?偷看KIKI姐被變態狂偷拍的照片要是被發現,可是會被宰掉的!更何況,最想看的人其實就是成哥你自己吧?阿成當然想看,但有色無膽,可不想因小失大

   阿成一個轉身,將厚厚的三大包照片雙手呈上車頂,接下來便是難熬的『堂下聽判』時間……趁這空檔,阿閔向胡德華問清楚事情始末,如同心中所猜想,這老小子升上國三後,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外校無意間看見自家學校體育班的競賽,從此醉心於體育攝影,尤其對連戰連勝的柔道隊當家主將石紫瑄情有獨鍾,便著手製作一系列『亮麗風中的力與美』,倒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純粹是嗜好使然罷了!可惜功敗垂成,今天失風被捕,不但相機被砸爛、提袋裡的6捲底片也全被搜了出來做為呈堂證物。

   車頂上的兩位審判長人手一袋,雙手不停地翻閱罄竹難書的罪證,並不時交換意見,偶爾發出幾下輕笑聲

   雖然同伴嘴裡說得漂亮,阿閔心中依舊惴惴不安那個水手服青髮妹成天跟KIKI焦不離孟,難保這酒鬼不會起邪念,只要鏡頭有那麼稍稍一滑、滑到不該P的地方P下去,到時可就跳到濁水溪都洗不清了。話說回來,那個寧采臣死鳥蛋,你是找不到回蘭若寺的路嗎?你的小倩搞不好等一下成了姥姥,再不趕快找一拖拉庫的燕赤霞來救駕,知秋一葉就要被吸乾啦!搞什麼~那個青髮妹也看得太慢了吧?每一張都要盯著看好久,又不是在用顯微鏡看草履蟲,這樣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至於KIKI就看得快多了,像是在照X光;她的表情很是精采,從一開始的恚怒與不屑,變成猜疑與困惑,待看完第一袋時已是和顏悅色,等到第二袋堪堪看到一半時,臉上綻放的笑容越來越盛,甚至連身旁的青髮妹都連連點頭發出讚嘆之聲──原來,老酒鬼的攝影技巧真不是蓋的,國小無師自通,升國中後還掏錢函授自學,攝影展同好會都沒缺席,還會主動去問前輩,各報社、青年世紀、北市青年均有不少他投稿的作品,在那個圈內同年齡層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KIKI但見每一張照片的主角都是自己:勝利時的振臂高呼、教練中場時面授機宜的凝重、出場前在選手休息室的冥思、和隊友擊掌的歡笑、把對手過肩摔的剎那、與對手互擁的汗水、受傷上藥時的咬緊牙關、甚至也有落敗時不甘的淚水這個小冬瓜居然是用照片為自己寫日記,每一張寂靜無聲的照片都看得到光、聽得見回音、有些還聞得到味道,每一道光影都捕捉了當時最真實的瞬間想起小學時父母離異後不堪回首的童年,心中突然有股又想哭、又想笑的感動。

   

   『啪』地一聲,KIKI第二袋看完後,和前一袋相疊,紫青雙煞連袂從車頂一躍而下──但看來『髮菜』沒打算讓『海草』隨行,留她靠在車旁繼續看手邊的第三袋照片,自己卻直直向那個小冬瓜走去,阿成一幫人也伺機靠向前來。

   阿閔立即如臨大敵、全神戒備,而向來胡天胡地的胡德華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儘可能地躲在好友背後給予無限量的精神支持:「老臭蟲,揚名立萬,就在今朝,還不快上。」

   KIKI來到阿閔面前大約兩步的地方停下,先對阿成說:「成哥,我這邊沒問題了,接下來是我的私事。」阿成接口道KIKI啊,不要那麼見外,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那些照片KIKI皺了一下眉頭:「我都說沒有問題了,現在是誰有問題?」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頓時漫了出去,阿成乾笑幾聲將場面撐住:「我乾妹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看誰敢有意見就來找我!」說著腳步便向後退去,但一票人還是在周遭盯場。

   

   KIKI再次與阿閔面對面:「別理他們。不好意思,我找他。」話說完便把雙手攤開,顯然並無敵意。阿閔察覺到空氣中的微妙變化,便向旁讓出一步,對亦步亦趨的『背後靈』小聲說:「別耍白爛,應該沒事。」KIKI等到胡德華鼻青臉腫的尊容從阿閔的肩膀上冒出來以後,才又開口:「胡德華,三年33班,你有一個妹妹叫胡曉卉,今年唸G小五年6班,你家在青雲路開藥局,沒錯吧?」鼻青臉腫的人點了點頭,將身體移了出來。

   KIKI對他笑了笑:「回去記得跟妳妹說,你一個人單挑20幾個流氓。我問你,為什麼只拍我?」老酒鬼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就犯渾:「你有看過清晨時花瓣上的露珠嗎?」KIKI當然不會知曉胡氏幽默的奧妙之處,慢慢陷了進去她把頭一搖:「大清早起來都在晨練,沒注意到,你覺得我像花還是露水?」阿閔心裡暗自禱告對話不要往壞的地方發展,果然

   「你是把露珠烤乾、讓花兒枯萎的太陽。」

   在為校爭光的石紫瑄同學還沒意識到尋常國中女生應該要生氣一下之前,就讀G中三年33班的胡德華做了嶄新的註解──「你散發的光與熱讓她們的美相形失色。」

   隨後,令人聞之色變的KIKI姐哈哈大笑,像尋常的國中女生一樣。

 

   張廚子和那個老神經病說得沒錯,有時候,真的不是誰強誰弱的問題,而是一物剋一物的問題。

 

                                            

 

   「紫瑄,這幾張照片不對!那個小冬瓜撒謊!」話聲一落,青髮妹便走了過來,雖是對著胡德華KIKI講,但一雙狐狸眼卻在阿閔身上溜過來轉過去,讓14歲的少年渾身不自在。

   走到近前,天~這個青髮妹好高!自己的身高在男生中算是平均值上下,但和她站在一起比,阿閔的頭只到她胸口而已,這位真的是國中生嗎?她和KIKI截然不同,如果胡德華KIKI比喻成太陽,那麼青髮妹就是陰晴不定的月亮、而且永遠有你看不到的另一面;除此之外,頭上那條垂到胸前的『海草』真的很礙眼,隨著二月的冷風飄來飄去,像是挑釁似地撩撥著阿閔緊繃的神經。

   看來,青髮妹終於把第三袋的照片看完,她將手裡的幾張照片遞給KIKI後,便把頭低下來,用很甜很甜的聲音對阿閔說:「你一直在看我,對不對?」不理她、「有沒有哪裡沒看清楚,告訴我好不好?」還是不理她、「你會不會包容女生的任性和無理取鬧?」她每講一句周遭氣溫就降5,最後一句最令人頭皮發麻

 

   「她是誰?」KIKI拿著照片質問囚服才剛脫掉一半的欽犯

   糟糕──竟然是那6張『亮麗風中的班導師』!鳥蛋一催再催,這傢伙說啥要等過年領到壓歲錢再拿去洗,七拖八拖這下可好,不但落入賊手,連底片都被燒了,怎麼跟姊交代?今天無論如何得想辦法拿回來。

   胡德華口沒遮攔還說:「那是另一個太陽。」KIKI的臉馬上沉了下來:你不是才剛說我是太陽?你曾幾何時看過兩個太陽?」當然有!白爛天王總是有理由、而且理由多多:「那…那是我朋友的太陽。」

「『朋友妻不可戲』你們男生不是常掛嘴邊?哪一個朋友?他嗎?」

「不是不是,她是鳥蛋的太陽。」

「鳥蛋?」

   阿閔趕緊說:「就是小飛俠1號鐵雄,相片裡面那位是我們補習班的班導師,不過她今天剛好請假。」

   青髮妹在一旁搧風點火:「我就說吧!哪有這麼巧,兩個剛好都不在場,這些男生謊話連篇,不如先帶回學校,讓他們把話講清楚。」

   阿閔心裡頭明白:「這條海草不安好心,什麼『把話講清楚』一踏進G中校園哪裡還有命在。怪了?這妞兒老子壓根不認識,她兜來轉去到底想幹嘛?難道就只為了和我打一架?有人會這麼無聊嗎?」想起過年前夜探『移情樓』時,鳥蛋所說的「被他們修理過的人,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另一個才糟!而且是最糟最糟的那種!」當下起了一陣惡寒,只覺得周遭氣溫已跌破273K還直往下掉……

 

   KIKI不愧是女中豪傑,沉吟片刻便不再拖泥帶水,對著胡德華說:「算了!別人的照片是別人的,我的照片可以送我嗎?」看著對方連連點頭後,才又接著說:「明天我要出賽,你要是敢不來拍我你就死定了,還有,你如果敢再拍別的女生你也死定了,最後,我奪冠的照片你得好好拍,如果沒有登上G中畢業特刊封面,你還是死定了。青妹,我們走,那幾張照片還人家。」

   只聽青髮妹還在那邊心有不甘地嘟嘟囔囔,最後實在拗不過,才對著好幾公尺外的阿閔遞出照片,故意拉高聲響說:「還不快來拿?這可是太陽,說不定H中的人比較怕黑。」

 

 

──他們不怕黑,因為他們比較怕我。

 

 

   人叢後方走出幾個平頭混混,帶頭那位雙眼像是永遠餓著肚子找獵物的老虎,左眼角旁一道註冊商標似的刀疤,正是H中的現任老大阿文

 

台長: 純純男子漢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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