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磨難。
我發現生命本身竟是如此的堅強。
不需要言語不需要溫柔的慰藉,
靠著求生的意志跟要堅強的信念,
一句痛也沒喊。
其實即便我大聲的呼救,
也沒有人能夠替代我的疼痛。
隔壁病床的嘶吼、哭叫、詛咒,相對應我的 理智與自持,恰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就好像油和水混合之後,即便再怎麼樣努力的想要讓它們合而為一, 卻始終還是會呈現自然分離的狀態。不能融合,全然不同的兩種生命型態。
看似柔弱的我,獨自的承受了莫大的疼與吸收大量的寂寞和無助。
不要緊的,我說,很快就過去了,住院其實 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唷。
面對探望者逐漸安心下來的神情,躺在病褟 上的我如是說著。這正是我所希望。
一直以來,我發現自己有讓人安心的能力,但我所不知道的是, 原來我能駕馭的這種能力是如此的完美。
perfect。毫無破綻可言。
在燈光下,我的演出近乎職業水準,我幾乎要為自己拍手叫好起來。
事實的真相是,在床單下的佈滿針頭的我的手臂, 其實只要略為移動,點滴中的血液就會回流,護士小姐即使再小心也無法避免這種情況。
滲出的紅色彷彿一種儀式,象徵著重生抑或死亡?是塔羅牌上的正面或是負面意含?
我不能也無法真正的解讀。
那麼能依靠的還有些什麼?
人與人看似濃厚其實疏離的情感?所謂的愛情的慰藉?信仰的力量?
其實我什麼也無法依靠。
真正存有的,只有自己本身。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只是我始終參不透,
還苦苦的、眼巴巴的、祈求的,渴望有誰能夠伸出雙手解救我於巨大的寂寞之中。
寂寞啃食我的意志、空虛侵蝕我的思考、逸怠耗損我的肉體, 在肉體與精神的相互虛弱與不確定當中,失去的不只是時間,更甚者是主體性的缺乏。
我希望有人能夠為《我》下個定義,於是將真實的自我隱蔽起來,卻忽略了只有自己承認自我的存在,個體本身的存有才有價值性可言。
越是依賴別人,就越是不相信自己,因為等待,所以在希望與失望的交替中徘徊, 未來是主宰在別人手中的,我是羔羊,需要被救贖,所以只能被動的、無助的期盼。
越是期待救贖,就越是把自己往深淵裡推,每個人都有原罪,而我亦然, 我渴望有人能赦免我的罪,卻忘了罪名其實是自己強行安的,為了沒犯下的事,將罪攬在身上。結果,只是自信心的缺乏與自我的剝離。
斷然,沒有好處的。
直到生命中產生了衝擊,我才發現了這個明確的事實。
越是接近了生命的本質,越是了解到真實的自我,越是探索到未知的自我, 才益發了解到在過去二十年,隱蔽的人格背後其實潛藏著無限的可能性。
《我》的意義近乎於無限大,侷限值逼近零。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定義,我自己就能定義。
我重新解讀,一場車禍之於我的定義。
牌面朝上,正面的意含。
這不是磨難,而是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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