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台幾乎都下雨了
北台灣當然是又溼又冷的
我的手指照例又裂傷了
左手也來湊熱鬧
吹頭髮時，直接不轉彎的往吹風機敲撞下去
瞬間瘀血......不不不，是流血了
因此當我碰水的時候
冷水似劍
刺痛感迅速竄流、擴大
不喜歡帶手套的我
洗衣的時候
還可以接受戴手套
連洗頭洗澡都得戴
即使戴的是強調很有手感的乳膠手套
還是覺得有隔靴搔癢之感
而且，洗著洗著
手套裡面也進水了
真的是不喜歡這樣溼冷的冬天
更何況還有模擬考作文尚未改完的雙重壓力
整個感覺這個冬天令人難熬
不過，昨天仍然是頂著風雨到國家圖書館又聽了一場演講，
讓在寒冬中的自己心中能升起一股溫熱。
這次的主講者是陳義芝，
講題是：杜甫夢李白。
他從四個面向來談，依序是：
一、千古詩人有知音
二、杜甫、李白的志向
三、杜甫、李白的相知
四、現代詩中的李白、杜甫
關於第一點：
自古以來知音難遇，不過古人如果知道這麼多年之後，仍
有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對於他們的作品如此痴狂，肯定躺在
地下也會含笑吧！
陳義芝先生從去年趨勢經典文學劇場展演的〈東坡在路上〉
以及他的同名詩作〈節錄〉談起：
帶著父親與亡妻的棺木
曾經蹎躓過一千里
但不曾像此刻這般如寄
三萬棵松樹種在家鄉的
山岡，層層疊疊
明月的記憶
遙想故城的人物
遙望岡陵的草木
沅湘漢沔都已匯流
只有他仍不知此行歸處
並非山野之人竟成山野之人
原是可遇之才竟成不遇之才
另外以另外兩首自己的新詩〈虛舟〉、〈夢杜甫〉來接續並
切入主題。
關於第二點：
以杜甫的〈畫鷹〉、〈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來說明這兩首
詩是杜甫的自畫像，另舉其〈望嶽〉來說明他的志向。
而豪放瀟灑的李白的自畫像則是〈大鵬賦〉，裡頭當然是從莊
子〈逍遙遊〉的典故出發，再舉〈遊泰山〉說明其志向。
關於第三點：
李白杜甫留下的詩作各九百多、一千多首，其中為對方而寫
的以杜甫的作品較多，杜甫的有二、三十首，而李白的只有
兩三首，但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卻無法以這些數量來論斷。
他們曾經同遊山東一年多，感情好到曾蓋同一條被子！
從以下的作品可以略知他們對對方的感情：
杜甫的〈春日憶李白〉、〈與李十二白同尋范十隱居〉、
〈飲中八仙歌〉、〈天末懷李白〉、〈夢李白〉、〈寄李十
二白二十韻〉以及李白的〈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沙丘
城下寄杜甫〉。
關於第四點：
陳義芝先生先舉大師余光中先生的〈尋李白〉來說，另有
羅智成的〈太白〉、余光中的〈與李白同遊高速公路〉、
洛夫的〈杜甫草堂〉、余光中的〈不忍開燈的緣故〉、
楊牧的〈秋祭杜甫〉。
其中余光中的〈與李白同遊高速公路〉非常有趣，寫想像
愛喝酒的李白酒駕知情形，還說到了盜版的官司。
剛才在店裡你應該少喝幾杯
進口的威士忌不比魯酒
太烈了，要怪那汪倫
擺什麼闊呢，儘叫胡姬
一遍又一遍向杯裏亂斟
你應該聽醫生的勸告，別聽汪倫
肝硬化，昨天報上不是說
已升級為第七號殺手了麼 ?
剛殺了一位武俠名家
你一直說要求仙，求俠
是崑崙太遠了，就近向你的酒瓶
去尋找邋遢俠和糊塗仙嗎 ?
---- 啊呀要小心，好險哪
超這種貨櫃車可不是兒戲
慢一點吧，慢一點，我求求你
這幾年交通意外的統計
不下於安史之亂的傷亡
這跑天下呀究竟不是天馬
跑高速公路也不是行空
限速哪，我的謫仙，是九十公里
你怎麼開到一百四了 ?
別再做遊仙詩了，還不如
去看張史匹堡的片子
---- 咦，你聽，好像不祥的警笛
追上來了，就靠路旁吧
跟我換一個位子，快，千萬不能讓
交警抓到你醉眼駕駛
血管裏一大半流著酒精
詩人的形象已經夠壞了
批評家和警察同樣不留情
身分證上，是可疑的「無業」
別再提什麼謫不謫仙
何況你的駕照上星期
早因為酒債給店裡扣留了
高力士和議員們全都得罪光啦
賀知章又不在，看誰來保你？
----六千塊嗎？算了我先墊
等「行路難」和「蜀道難」的官司
都打贏了之後，版稅到手
再還我好了:也真是不公平
出版法那像交通規則
天天這樣嚴重地執行？
要不是王維一早去參加
輞川污染的座談會
我們原該
搭他的老爺車回屏東去的
而余光中的〈不忍開燈的緣故〉則是寫杜甫。
高齋臨海，讀老杜暮年的詩篇
不覺暮色正涉水而來
蒼茫，已侵入字裡和行間
一抬頭吐露港上的暮色
已接上瞿塘渡頭的晚景
淺淺的一盞竹葉青
炙暖此時向北的心情
想雉堞陡峭，憑眺的遠客
砧杵聲裡，已經五旬過半了
正如此際我驚心的年齡
不信他今年竟一千多歲了
只覺他還在迴音的江峽
後顧成都，前望荆楚
亦如我懸宕於潮來的海峽
天地悠悠只一頭白髮
凜對千古的風霜，而這便是
當薄薄的灰色漸稠漸密
在變色的暮色裡我遲遲
不忍一下子就開燈的緣故
一九八四年
羅智成筆下靈魂太老、青春期太長的李白，以及晚年因病
戒了酒的杜甫，如果胸中的無奈、鬱積只能靠水酒來沖淡，
那麼，難怪這兩位大詩人要這樣酗酒了！
圖：網摘－－－杜甫
圖：網摘－－－李白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