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住院一星期了，我跟兩個弟弟一人輪值一天，我也已輪了兩次。明天又將輪我去北市療院照顧她老人家，但昨天我就下定決心——我要去看精神科醫生！
這事說來真不像話，我的失眠竟嚴重到連中午都難以入睡了。
我不是個很健康的人，但除了更年期障礙，連續性的失眠睜眼到天亮倒很少發生。以往每見朋友長期服用安眠藥心中總為她們感到不安，並慶幸自己雖很難入睡，卻很少失眠。
發現自己有失眠現象，頭一次是在需輪我去醫院照顧母親的前一夜。為了想一夜好眠，我特地先喝了半杯高梁酒並在十一點前上床，結果向來對我有助眠作用的烈酒居然失效。但回家後連續兩夜的好睡，暫使讓我沒把整夜失眠太放在心上。直到為前天那次輪值吃了半顆安眠藥仍無效，然後前夜失眠、昨夜失眠……
事情大條了！
我還照apo姐的建議泡個澡放鬆肌肉呢，結果不知哪兒出了問題，浴罷覺得好熱，汗流不止，人沒靜下來反而躁急不已——我想‧睡‧覺‧呀！
我不逞強。仔細想過因果關係，失眠？小事。既然身體沒病，一定是心理上潛意識感受到了壓力。什麼壓力？很多，很瑣碎，有些還很可笑。
首先，居家照顧時，家中至少同時都會有三到四人彼此支援，補給容易、求救有門、可隨時歇個腿兒。在醫院中，全部是單打獨鬥、孤軍奮戰。
再來，母親的躁狂花樣百出，突發狀況隨時在變。吃藥、吃飯、睡覺，生活上任何舉動都不知何時會引發她的狂怒，而不吃藥、不吃飯、不睡覺，怎行？我感到無力、挫折、不甘！
然後，我極不願意見母親在大庭廣眾之下「出洋相」。母親是個要強又好面子的舊式淑女，當她在眾目睽睽下喃喃自語地走來走去或發狂，我好不捨。尤其當我跟在她身後，見她遲緩地一間間抬頭看著病房門號念念有詞，或盯著牆上一幅幅油畫發呆，突地蹦出句：「醜死了」「不是這個」……
原來，迷失的靈魂在找回家的路啊！
Frank說媽媽沒有意識，做的任何事都沒有意義。或許。但仍很傷！我想，這也許就是我失眠愈來愈嚴重的原因，母女連心，我心痛卻使不上力！
我不是醫生，心裡的猜測全屬個人想法，做不得準也無意義，去找精神科醫師瞧瞧方為上策。而母親既住市療院，我就去市療院掛診吧，看完醫生還可以去看看母親，一舉兩得耶。
很高興我決定去市療院看診，並順便去看了母親。
母親有四天沒「大」了，肚子積滿了穢物，她自己又沒表達能力，鬧了那麼久體力也已耗盡，所以這幾天她有沒有排便成了我們最關心的事。
昨天她由早上就吃啥吐啥，喝啥嘔啥，我猜是肚子作怪影響到她的胃了。Frank電話通知我已做了通便，但只「擠」出來五「粒」如拇指大硬便，「還有很多沒出來，人已睡下了。」
今早尤妮回來跟我說「阿媽拉了好多，到處都是」。她拿回一堆又髒又臭的內外褲和衣服忙著清洗，並告訴我被單床單都弄髒也換了乾淨的。因而去看母親時，我以為會看到一位安適清爽的老太太。
一室臭氣迎面逼來是很令人吃驚的！
小弟Jason雖已50歲，但他在兒女小時大約沒有清理大小便的經驗，我一進病房，他表示尤妮可能沒給媽清理乾淨。討論一陣子，我想母親今早很乖，不管尤妮是否為她清乾淨了，我來試試用熱毛巾給她清清下體總會讓她更舒服吧。
原來臭氣來自媽媽拉了一褲子而不自知。
牽她到浴室脫她褲子沒被打抓已是驚喜，內褲上壓扁的便便沒黏物，表示腸子沒事；顏色雖非漂亮的黃色，仍屬正常顏色。總之，母親是「出清存貨」了啦！
見母親乖乖讓我用熱毛巾一趟趟擦拭她下半身，並讓我幫她換上乾爽內外褲，我的心情只能用快樂來形容。多久了？有多久為她淨身能如此乖順容易了？沖洗著內褲上的穢便，不覺失笑：今天像在照顧小嬰兒呢。
明天，明天會如何？明天再傷腦筋吧，賺到了今天己是難能可貴了！
20041112
附：Jason剛回來簡報母親今天午後情況：吃稀飯和小籠包有嘔吐。吃了餅乾和西瓜，沒事。明天給她白稀飯和鹹鴨蛋試試。
另：今天測我的血壓是135和78。身高159。體重50。而醫生給我的藥是：助眠劑和抗焦慮症、肌肉放鬆劑。希望今夜我不再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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