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llington的語言學校依我的「沒程度」給分發到初級班,初級班只差沒去重頭念ABC了。我們最重要的功課就是練習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用語;像是寒暄問候、加油、修車、購物等。
這天早上我的89年轟打老姑娘在隆冬清晨耍性子罷工了,急忙中我先跑去公車站搭慢吞吞的電車上學。等一下了課回到家,面對死氣沈沈的老小姐,一時之間也不知向誰求救才好。台灣來的新朋友我都還沒時間建立感情,這狀況我該如何是好?
罷了,本座向來缺東缺西缺點一堆,就是不缺厚臉皮。
首先,擬好通話教戰守則。我寫了一張學校講義中的正式英語問答,不給自己考慮時間抓起電話便撥號,心中還向中外神明禱告——救星一定要在家啊。
John在家。
我至今也沒弄清楚他當初聽懂了我幾分,我只記得自己一再強調「車子不能工作了」「也許電瓶死了」什麼的——很誇張沒文法的句字。最重要的是我聽懂了他「很慢很慢地」所說的:十五分鐘後我就來。
度.秒.如.年.哪~
知道我英文破,John把電瓶接到他車上充電時,用跟白痴說話的辭彙跟我「聊天」。開什麼玩笑。我這人多愛說話交朋友的呀,幾個躺著的豆芽就想打敗我?門兒都沒有!
憑著「復習回來」的幾個英文單字,一來一往間我弄明白了眼前這位洋人大塊頭曾胃癌動過手術,已快五年了。在他住院時,他太太Zilpha一趟趟往來家和醫院之間。Zilpha要照顧他和孩子不同的食物還要上班工作,十分辛苦。
「我非常愛她,感激她。」
John說這句話時面容嚴肅、眼乏水光。
我一向覺得愛老婆的男人是大丈夫,值得人喜歡。我用新學來的擁抱去緊抱了他一下,跟他說:「你太太很棒又很美。」
John恢復幽默,先是點頭承認他老婆是美女,然後跟我擠一下眼睛:「不要告訴她我說她很漂亮,她已經對我很凶了。」
這之後,我嫌家中只有厚窗簾沒有白紗窗簾,不但缺乏隱私,冬陽強時把地氈和家俱都晒褪色了。跟他夫妻倆談起這事,他們立刻商量了個時間帶我去專賣批發店採購。本來我還在傷腦筋該如何放上去。結果人家夫妻倆回來就立刻動手把白紗窗簾幫我裝上了。
我無以回報,只招待了兩杯茶而已。
這個房子原是John他們的,居住大半生,當然屋裡屋外的事他全瞭。我學到最有用的一課就是:我把他種了二十年的一株開紫花「老」樹給修剪終結了以後,他跟我說秋天不能修枝,冬天嫩芽出來剛好凍死。冬天剪,春天正好長芽。
冬天耶,冬天剪枝。理論上我明白,但到現在仍然覺得不可思議。老覺得跟叫人冬天把長髮剃成光頭般有些怪。這就是不懂植物的人。
夏天我給檸檬樹澆水,John也有一套理論。給樹澆水和人喝水一樣,什麼時候你看人渴了是用噴水方式往嘴裡噴?樹也一樣,噴灑,只是土表面溼了,它仍渴著哪。他教我水龍頭以細水長流方式慢慢地在根部流十分鐘。
事實上,老公和我從他夫妻處還真學到不少學間哩。
遠親不如近鄰,是真理。
2005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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