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影展晚上十一點的片子「雄霸閨房」因故延後二十分鐘,於是,原本找時間填補空虛的我,更加孤寂了起來,即使只是二十分鐘。
向嘉年華樓下準備打烊的攤子買了一支豬血糕,填填肚子以及時間。才剛吃了一口,旁邊突然有人說:「先生,等一下可以推我過馬路嗎?」是身旁賣公益彩券的小姐抬著頭問。一個年輕女子,坐在輪椅上。
「喔!好!」拿著未吃完的豬血糕,突然不知所措起來。「沒關係,等你吃完。」「嗯....」快速的吃著豬血糕的我,含糊的答著。
終於把豬血糕吃完開始上路,毫無推輪椅經驗的我倒覺得新鮮。「哪邊有斜坡可以下去?」「直走嗎?」......本來以為只是過個馬路就可以,會有人接她回家。「我就住前面而已,可以推我回去嗎?」「沒關係。」不是答得很乾脆,或許是心中掛記著快上演的電影。
「平常你都怎麼回去?」「我會找路人幫忙,如果找不到,就要自己慢慢推回去」「如果是自己回去的話,大概要花兩個小時」。我心頭一驚!等等...她是住哪邊?我電影真的看不到了?!「因為我手沒什麼力氣....所以很慢」她舉起那瘦弱萎縮的手給我看,我才恍然大悟。
「而且路上車子很多,我很怕被撞,也被撞過」她哽咽著說,而我絕對相信她的話。在峨嵋街上我盡量推著她走騎樓,但是騎樓高高低低的,還停滿機車,推著輪椅實在很吃力。走到路上,馬路兩旁都停了車子,繁華的西門町即使在深夜仍是車水馬龍,根本沒有她輪椅可以容身之處,總算開始體會到殘障人士在台北的交通問題。
「我就住在前面左轉那邊,一間套房。還好有遇到你,不然我就要爬進去了」 爬進去?她突然說起怪怪的話。
「你一個人住?你是哪裡人?」「我家在三重,可是我爸破產了,他沒辦法負擔我的生活,所以我必須自己出來討生活」「政府應該有補助一些吧?」「我是低收入戶,還有殘障津貼和房租補貼,加一加七千五,房租一個月九千五,還要另外一千二的管理費。」「這樣連房租都不夠.....」我很難想像她要如何靠彩券過生活?「有的房東不租給我們殘障的,可是我這個房東反而房租減收我五百」
「那你白天都幾點開始賣彩券?」「我都晚上才出來,因為白天人比較少,別人也都要上班,所以生活和別人相反」......聊著聊著,她口中的「套房」終於來到。
「我住十一樓」本來以為只要推她過個馬路,現在發覺似乎必須送上樓了。到了十一樓,輪椅的寬度已佔滿窄小的走道,有雙重鐵門,高度顯然不是她坐輪椅搆得到的。而門口擺了一張矮塑膠椅,上面貼著紙條「殘障人士使用,請勿拿走」。原來,她剛剛說要爬進去,就是指在窄小的走道進房間的過程。
幫她開門開燈,推了進去。「要不要喝個茶?」「不用了,我走了,再見。」或許下次有空吧!我還有電影要看呢!
衝回到戲院時,電影已經開演,而我坐定後,卻開始想著,以後加完班後,要不要再去買支豬血糕順便送她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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