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這篇文章主要在探討工具型自殺案例,文章刊登在我過去的專欄上。工具型自殺簡單言之就是以自殺為一種手段以達到當事人所企圖獲取之目的,最出名的例子就是影星于楓事件,但不問動機與手段為何,個案的自殺行為卻是真實的,而統計上這類型案件成真的比例也有許多,所以確實不能等閒視之,希望閱讀者能從案例中獲得些許領悟。
工具型自殺的謬思
他是我輔導的第一個個案,一兵李OO,高中肄業,家中老么,也是唯一的兒子。他的父親五十歲始生下他,因此對他非常縱容。管教上,父親較嚴厲,母親則較縱容,父母親平時感情不睦。由於討厭父親對母親的行為,他平時並不願意住在家中,寧願跟疼愛自已的姊姊同住。他的身軀細長而瘦弱,曾經發過燒的過去讓他的智力變得比一般人差。
第一次輔導,由於單位主官的支持,輔導得以在他的辦公室進行。我與個案並不相識,他也不知道我要來。輔導一開始,他眼睛張著大大的看著我,似乎在向我詢問:我可以說嗎?然而才進入諮商情境沒多久,他的眼淚便撲簌簌的掉下來,彷彿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般,開始抽噎的訴說起來。
他對我說,剛下部隊時,由於個性懶散,遇到服勤時常偷懶摸魚,引起其他弟兄不滿,以致人際關係變得非常差。接著卻轉而強調,自知自己因為記錄不良被大家瞧不起,所以選擇不與其他弟兄交往,寧願一個人孤獨在連上生活。他強調可以接受沒有朋友的日子,但不願接受部分學長不合理的管教方式,自覺受委屈。為了表示對學長的不滿,他一邊展示著手上的傷痕,一邊告訴我那是他在擔任衛兵時用美工刀偷偷割下來的傷口。他說:「我要用死來報復學長,讓他們知道我恨他們。」
隨著他的話,我靜靜的凝視他手腕上的傷口。那是美工刀割後所留下的痕跡,傷口已然結疤,只留下幾條淺淺的傷痕。細細的紋路烙在他略顯瘦弱的手腕,彷彿在宣示著他憤怒的心情。他其實並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只是一個人在站衛兵時偷偷的劃下了那幾刀。向我展示傷痕,無非是想證明決心。
第二次晤談時,他開始哭訴孤獨的心情,表示自己非常需要輔導,希望我能多來看他。他說他在家裡得不到溫暖,單位裡又沒有朋友,日子過得很難過,每次休假完都不想回部隊,但又不得不回,感覺很痛苦,尤其是在放完長假後。知道自己目前在單位裡評語不好,已開始積極工作,例如會幫忙管教學弟,也會主動幫忙打飯菜等,但學長卻完全不尊重他,不但偏袒學弟,還在學弟面前責備他,感覺一番苦心完全不被重視。
他既委屈又傷心的說著:「學弟都已擔任正哨,自己當了快一年兵,單位主官卻不肯安排他擔任正哨,在學弟面前毫無尊嚴,且不被尊重」。強調自己雖然能力不好,至少還能作一般性工作,連搬CD架這種小事,都不被輔導長信任,覺得非常難過。認為輔導長好兇,不喜歡他。
為了驗證他說的話,我試著與他單位主官、管同時展開晤談,終於得到一個貝體印象:這是在單位長官心中,一個生活小節不佳,懶惰、不喜歡洗澡、投機取巧的弟兄。單位弟兄多不願與案主交往,因此只好安排一員體重一百多公斤,在連上也不受歡迎的特種體位兵睡其旁邊。單位主官告訴我,管教這個人非常吃力。單位雖曾安排一非常優秀之少尉排長輔導該員,目前該名排長也不願再輔導他,並認為該員畏苦怕難,又喜歡投機取巧。
我問自己,這樣的一個人,我該怎樣輔導。兩次晤談,我看到他的心境其實已有轉換,然而現況似乎並未改善多少,而他的那一顆受傷的心正苦苦支撐著他那破碎不堪的自尊。為了協助單位了解該員,我帶著寫好的個案分析到他單位,並對他展開了第三次的輔導。這一次,他的情緒明顯轉變許多,不再如前兩次一般,動不動就掉下眼淚,但感覺上忿忿不平仍在。他說,休假前檢查棉被,學長明明整的不如自已,卻能比自己早放假,這就是不公平管教,語氣中透露出強烈的不滿。
這個個案,對我而言,單位管教並不是引起我特別注意的地方,畢竟那不是我的權責。我所重視的其實是他手上那幾道淺淺的傷痕,因為我知道,他之所以劃下那幾刀,正是他另外一種形式的言語表達,他是在說:「我要用死來給你好看,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引而推之,他在單位裡的處境必定已經很孤立,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的對象,才會採取這種報復手段。人際的孤立對個案來說其實是很危險的,因為沒有了適當的發洩管道及人際支持後,一個人會用什麼方式協助自己脫離困境,有時候是無法預料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心輔界要強調,significant other「重要他人」的重要。重要他人,指在個體生活環境中對他影響最大的人:理論而言,一個人只要生活中能有這樣一個人隨時陪在左右並給予無條件的支持,這個人必不會作出傻事,而我在個案身邊看不到這個人。
然而,這個個案提醒我的還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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