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計程車上,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經濟的沒落(為什麼總要如此嚴肅的話題?但計程車大哥好像例行對政治、經濟特別有感阿。)
他突然在經濟蕭條、工作難保、馬政府不屌的話題下冒出一句問我:
「妳結婚了嗎?」
我用了三秒,馬上回答:「剛結。」
然後接受他在後照鏡裡以阿北那溫馨眼神說著:「恭喜,但是年輕人要在台北一起打拼,實在不容易阿(拖長尾音後還要嘆口氣)。」
後面他繼續叨叨說著林益世怎麼會被放出來、哪來的5千萬交保金、還有勞保不保的問題…
而我已經完全的放空在,自己究竟用哪個錯亂的時空和掩飾的新手法?將自己軍也沒招數了,換成裝扮成已婚或失婚身分。
我想起睡前挨在那個白色角落,握著陳雪的書裡,她紀錄著:
PS(因為我沒有臉書,看不到原文,只好徒法煉鋼自己打下來…呼,好長。)
下列文字摘錄於「人妻日記 2012 01 05」
身為同志,我們時常過著雙重或多重生活,我們的生活裡必備的技能之一就是「掩飾」。即使已經出櫃如我,在許多大小場合裡,我仍習慣「掩飾自己」,因為對多數人而言非常輕鬆的一句問話「小姐結婚了沒」、「有男朋友嗎」,對我們來說立即面對的就是「出櫃或說謊」的問題。其實就是個陌生人,沒必要認真,我不也常在人家問到我職業時,說自己是編輯嗎?實在沒到「說謊」這種等級,但是,下午保險業務員問我「妳結婚了嗎」,我卻脫口而出說「還沒」。當場我心裡難過不已。我發現我沒有耐性也沒有能力對她說明,以致於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她問我要不要加保一個二十年的看護險,且聽她滔滔不絕告訴我單身的老年有多麼可怕。
至今,我還是好懊惱在那關鍵的時刻,我為什麼不能像我在同志大遊行的現場那樣肯定地說「我結婚了,對方是個女生」,然後就進一步跟她討論保險受益人改成早餐人的問題。
我沒有。
一直到現在,我仍感覺到痛苦,像我這樣有資源的人,我已經的到那麼多人的認同,我們的合照登上雜誌封面,結婚消息上了報紙,我日日在臉書寫著人妻日記,許多人來給我按讚,留言說我的日記給予他們多麼大重大的鼓勵。
但我沒有做好。
整個下午,我靜靜地思考:我怎麼了?我為何如此?我心痛如絞。
我突然那麼了解,我與身俱來的「掩飾」、和我在老師面前痛哭流涕的承認「我就是最不能認同我自己的那個劊子手」、和甚至連閱讀陳雪的書都歷經排斥、藏匿和一貫是不是發自本心的「低調」,我都不知道。
是很重。
是很累,是很苦的。
但又同時那麼的,不同。
古希臘哲學人在五世紀就說過:「幸福的秘密是自由,自由的秘密是勇氣」。
雖然那時希臘人所指的「自由」是戰爭、是指征服强大的波斯帝國,來創造了燦爛的古典文化。
那麼這一場自我認同的戰役,不也相對轟轟烈烈、盛盛大大。
期間要戰死的、要犧牲的、要捨棄的、要具備的、要武裝的、要堅持的;
就如同永恆的戰爭,就如同所有人權所爭取的、基本的、微薄的,
「人權」和「自由」。
但願天賦予我勇氣,無限。
得以凱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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