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六十個日子可改變很多人事物;改變不了的,是我們對她的情懷。
就正如她在那歌裏所唱的一樣:“外貌早改變,處境都變,情懷未變……”
似水流年轉眼四年;忘不了的,依然是那艷與天齊的絕代芳華------梅艷芳。
本新聞台從本月二十一日起直至三十日,刊登系列文章追憶我們的梅艷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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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周》與阿梅廿載情
撰文:黃麗玲
日期:二零零四年一月六日
出處:明報周刊1834期
摘自:
http://www.anitamuinet.com 之“留下不只思念”篇
網址:
http://www.anitamuinet.com/anitainterview/301.htm
圖片來源:
http://www.anitamuinet.com
「麗玲,我係阿梅啊!」每當梅艷芳在電話裡說這開場白時,她的聲音都是軟綿綿的。
打從八二年七月,她獲得「第一屆新秀歌唱大賽」冠軍,便成為《明報周刊》的常客,廿一年來上過三十次封面,有關她的報導更是多不勝數。由於她工作忙,要訪問她,並不一定可以坐下面對面談,因而跟她煲過不少長氣電話粥。
我第一次訪問她,就是她獲獎的時候,連我自己也已經差點記不起來了。直至八三年四月,她在東京音樂節奪得亞洲區特別賞與TBS獎,在她返港那夜凌晨二時,我跟她初次「煲電話粥」,一個新人與一群天王巨星比賽,還要用日語演繹,對只諗過三個月日文初班的梅艷芳來說,當然有一定難度,但天生屬於舞台的她,表現了大將之風,「人家唱了這麼久,而我只是新人,如果說有壓力,也是自己給自己的。這首《強吻之前》(參賽歌),我練習了兩個月,歌詞是別人替我拼音,再把內容告訴我,所以我很明白歌曲說的是什麼。」
感情生活高度透明
觀眾對藝人最感興趣的,莫過於他們的感情事,而大多數的偶像派藝人卻最不願意把戀情公開,擔心影響票房又或是唱片銷量。梅艷芳完全有別於一般偶像派,她的感情生活自入行以來便高度透明,「如果有男朋友,我必定說出來,拍拖應該大大方方,公開了免得大家胡亂猜度。如果『收埋』,被人碰見反而尷尬。」
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跟異性扯上,她都有問必答,連當中細節也不介意跟大家分享。八六年九月,阿梅忽然自爆有個做模特兒的日俄混血男友,他叫高橋雅宏,還派發她跟他的合照給傳媒刊登。《明周》派人在日本調查高橋先生的背景,卻得悉約在八月,曾有人委託日本方面,找一個高大有型但毋須太英俊的男士,扮演阿梅男友,並要求來港協助宣傳。我奉命採訪這樁「虛構男友」的新聞,阿梅堅稱「真有其人」,「不然我怎會說得出他的名字?如果聖誕節我跟他尚未分手,他來探望我的時候,我會介紹給大家認識。」據聞那是唱片公司的宣傳招數,阿梅只是奉命行事,高橋最終也沒現身。
阿梅跟我說過不少她的愛情故事,更向我詳細道出最刻骨銘心的戀情,說的時候沒有指名道姓,可是,一切資料都顯示他是近藤真彥。
一年七次赴日拍拖
「八五年,他來過香港兩次。第一次,我們在酒會碰見,由人家介紹認識。第二年他來開演唱會,我去看他表演,之後在酒會又見到他,當別人介紹時,他說:『我去年已認識她了。』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酒會後,大夥兒去的士高,那一夜,他跟我跳舞最多,在舞池裏,他問:『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我點頭,就這樣一吻定情。」
「他說打算翌日到置地廣場購物,邀我陪他。抵達的時候,他早到了,買了一個巨型鑽石心口針送給我,我至今也捨不得用,鎖在保險箱裡。」
「第二天他去澳門拍照,又邀我同行。當晚我一直『囉囉攣』,結果又去了。多年來我都戴著一隻手鐲,卻在臨去澳門的時候碰碎了,我心裏有不祥之兆。」
他返抵日本當天晚上已致電阿梅,此後每夜都跟她通電話,一談便一句鐘,「不到半個月,我便飛去日本見他,恍如隔世,很癡纏。我去了一個星期,臨走那夜,他哭了,問我為什麼要走,我說要工作,我陪了他一夜。」
「回來後,依舊是每晚通電話。不到一個月,我又『囉囉攣』,再飛去見他。我們如此痴纏,又無法公開,是很痛苦的經歷。」
「他到北海道開演唱會,我去陪他。最難忘在車程上,他倚在我身上,對我說:『我從沒試過這麼好的感覺。』他在工作人員、樂隊、朋友面前公開我們的戀情。」
事實上,近藤真彥當時另有女友,那是跟他名氣相若的中森明菜,他欺騙了梅艷芳,「他說他已經沒跟那女孩子一起,我才跟他來往。幾個月後,我發覺他們往還未斷,我問他,他依然否認。」
「他帶我去見他母親,和一群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在車上對我許下很多承諾。」
苦戀持續了一年,其間阿梅七次飛到日本跟他見面。由於阿梅愈來愈紅,工作忙碌,通電話的次數逐漸減少,加上明知道他有女友,彼此的感情變得很不穩定,「直至有一次…」阿梅把說到口邊的話吞回去,「我不想說出來。因為往常我也不喜歡想這個結局,我只愛想開心的那部份,保留甜蜜回憶。」
她一直渴望找個共度一生的人,甚至早已買下嫁妝首飾,兩套都是Buccellati,其中一套於八九年十一月王儲伉儷訪港時,劉培基跟她一起出席不列顛尼號舉行的洒會時戴出來亮過相,另一套更「重型」的,就是她在最後一個演唱會上,穿婚紗時佩戴的那一套。
阿梅在樂壇紅了那麼多年,賺過的錢不少,但支出也多。早年阿梅居住在廣播道,家中已是經常高朋滿座,就算她不在家,朋友也喜歡在她家聚會,發展下來,朋友又把自己的朋友帶上門來,客廳坐滿,更索性坐進睡房。終於有一天,阿梅發覺,她隨手丟在化妝桌上的首飾不翼而飛,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預立遺囑有備無患
年紀漸長,阿梅開始明白儲蓄的重要,賺到錢便置業,除了香港的房子,她在加拿大、英國、日本等地也曾擁有物業。
她每年對香港庫房的貢獻也不少,在她最活躍的年代,每年納稅過百萬,九三年,她更跟我說:「破晒紀錄,大約等於往年的三倍。」大拿拿三百萬,也難怪她牙痛咁聲。
她忽然杞人憂天的說:「如果沒有遺囑,萬一忽然死了,遺產豈不是被政府充公(當然不會)?」為了確保辛苦賺來的錢按自己的意願分配,她決定趁著年輕力壯、頭腦清晰的時候立遺囑,「中國人可能覺得大吉利市,其實有備無患?!」誰是受益人?「起碼一半損給慈善構關。」
她不止打算損出遺產,更有意捐出器官,「人死了,把器官留著也沒有用,能夠幫助別人,可以減輕罪孽。我早已打算做這件事,待遲些時有空,便去拿器官捐贈卡。」
梅艷芳一向是「義氣仔女」,八九年初,商台頒獎禮過後,她在錄音室跟我見面,就是因為無法認同商台的做法,更為譚詠麟鳴不平,「阿倫已宣佈了他不再拿獎,為什麼還要逼他拿個銀獎呢?現在的做法令阿倫很尷尬,他坐在台下(阿倫是新人獎頒獎嘉賓),無形中替他注射了一口毒針。」而她,索性缺席那個頒獎禮。
八七年五月,梅艷芳忙於替《胭脂扣》趕戲,《明周》在拍攝現場替她拍了輯照片,用作封面,廿三歲的她,在專訪中說:「廿八歲的時候,無論如何要退休了。如果別人認為我只曉得唱歌,我是不甘心的,我的理想,是憑演技拿個獎回來。」結果,她真的憑這部電影奪八八年金馬獎、金龍獎、八九年亞洲影展及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九一年十二月,她更突然舉行告別演唱會,她在台上含著淚說:「你們也不希望見到我八十歲時依然孤單一人…」當時她才廿七歲。
「如花」的封面面世後一個星期,《明周》同寅「夜蒲」尖沙咀水車屋(這是罕有的事),凌晨兩點,我們見到梅艷芳與鍾鎮濤、阿梅女友AnitaWong正在等位。當時阿梅顯得有點累,但神情並無異樣,因為人人都讚封面那輯照片拍得她有味道,阿梅跟我們說:「你們最好替我把照片放大,等我用黎做車頭相。」
張國榮帶出的信息
當時只是一番戲言,沒料到幾小時後,突傳來梅艷芳昏迷送院急救的消息,醫生在她胃內發現極多酒精、藥物及大量白花油,有人揣測她自殺,但她身邊的人都說她只是胃部不適。
阿梅大步跨過,事業更上一層樓;可是,不止一次有相士推算她活不過三十歲,甚至有人推測她會自殺。但阿梅把這些人的招牌都給拆了,她活得愈來愈積極,把自己貢獻給演藝事業之餘,更騰出不少時間服務社會,雖然不幸被癌魔纏上了,她依然在香港最不幸的一年為沙士的受害家庭出力,她接受《明周》的獨家訪問時說:「哥哥(張國榮)click醒左我個腦,我在佛壇跟哥哥說,請他賜給我力量,我不想浪費時間,希望替香港人做些事。」
在張國榮離世後,阿梅的情緒尚未完全平伏之時,曾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哥哥的離去帶出一個信息,病人是需要關心的,他提醒我們要多關心身邊的人,要更加珍惜親人、朋友。」
不過,我當時並沒有想過阿梅也是一個病人。為了不想讓愛她的人擔心,阿梅還是選擇盡量隱瞞自己的病況,沒有讓我們及早關心她。
阿梅走了,她只活了短短四十年;然而,她活得豐盛,她令愛她的人都替她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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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主川島芳子想當年:「《明報周刊》除了是伴著ANITA一起成長的雜誌外,我也是《明周》的支持者,小時候跟媽媽上酒樓飲茶已經一邊看一邊飲茶,多年來明周都沒有令讀者失望,是目前市面上唯一本仍然令我感動的娛樂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