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禮拜五。
今天能夠放假，純粹是一場意外，
畢竟休假表的格子都填滿了。
卻沒想到竟然有同事臨時取消，
加上你平常對排班同事的逢迎拍馬，
喔不，是禮遇有加，才讓你打破了五天前送假單的規律，
幫你改班。
不得不說，似乎冥冥中自有安排，
或者，你的渴望凝聚在意念之上，
建構在當初的那場對話。
她:「ㄟ，你12號有沒有放假?」
你:「我上晚班，休14、15號。」
她:「那我們就不能一起吃飯，互相替彼此慶生了。」
你們認識將近六年了，好像天生八字不對盤一樣，
一見面就鬥嘴，毒舌來毒舌去的，
讓你見識到什麼是處女座寶寶隱藏的血脈力量。
「ㄟ，SHISEIDO，你很娘耶!!!」
「男人婆，是妳比較MAN吧!」
「不知道誰說自己是阿婆手的，怎麼比得上我的手細緻。」
「喂，就算我是阿婆手，也比你嫩好不好!?」
「有人的小屁股翹得很高耶，ㄎㄎ。」
「我的屁股本來就很翹。」
大大咧咧的她很好相處，幾乎百無禁忌，
於是類似的對話層出不窮，想到她，你自然會微笑。
特別是她極致暴力美學的反應。
只是你從來不去思考，為什麼你會自然而然地想她?
或者你們之間少些了什麼?
以至於中間有一大段空白，當後來重逢的時候，
相互對照，才發現原來你們曾經離對方好近、好近……
高鐵的速度讓網路整個斷線，也打斷了你的回想，
窗外的景色越變越開闊，你想念的影子似乎越來越近，
嘉義站到了，你的家。
//////
從嘉義太保到布袋需要將近40分鐘的車程，
而從布袋到台南的善化，則是需要大約一小時。
對了，她是道道地地的南部姑娘，具有質樸堅毅，剛正不阿的美德，
嗯，這段話似曾相識，好像是某間學校的校訓吧……
一走出車站就看到老爸那台老舊的TOYOTA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你訝異的摸摸車身，有沒有搞錯，車子竟然有洗耶!!!
是巧合?還是命運地安排?或者真的知子莫若父?
且讓我們看下去。
你心想:「既然老爸如此貼心，倒不如……」
那一瞬間，你突然有一種羞愧，並且自覺不孝，
幾乎讓你無地自容的念頭:
「爸，你要不要自己先回去，我們約中午，我怕她餓著了……」
當然，孝順的你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對不對!?
//////
你在車上喃喃自語：「黃語涵是不是搬家了呀?」
已經看到N次標示著善化的告示牌了，都距離新化沒幾公里了耶，
然後印入眼簾的，是一台巨大的水泥車停在她爸的車廠等待烤漆。
「伯父威武!!!」你讚嘆著。
你撥電話，告訴她你到了，然後沒多久，
有一道清麗的身影出現在你面前，
及肩而放的長髮，連身短裙內搭黑色小背心，微微的淡妝，
加上修長筆直的雙腿，你差點以為認錯人。
「男人婆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有女人味……」
你剎那間失神。
拿了伴手禮給憨厚的伯父，她坐到副駕駛座，開始駕車的技術指導。
「左轉，對，再右轉……」
「開快一點，你看，車速才20!!!我真的超想揍你的耶。」
她的那股殺氣可不是假的餒!!!
可是你壓根子不敢開快車，如果發生了什麼事，
難不成她的一輩子你要負責!!!???
來到一間裝飾的頗有童話氣息的簡餐館，
你點了香草牛奶鍋，而她點了鄉村南瓜牛奶。
聊著工作的瑣事、抱怨，一下子餐廳就只剩下你們兩個了，
你專心的看著她，連其他的顧客什麼時候離開都毫無知覺。
秀逸的眉毛好像不需要修飾就非常的勻稱，
諾大的眼睛，彷彿秋天那波光瀲灩的湖水，
豐挺的鼻子，有令人嫉妒不需要打玻尿酸的山根，
巧韻的嘴唇，沒有過大過厚或太薄的困擾。
就在你想要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時，
她說:
「SHISEIDO，你要隨身攜帶我的相片啦!」
你舉起右手，作了一個驅邪的動作。
「你是要給我辟邪嗎?」
「喂，你管區應該有一些男生可以介紹給我吧。」
「很奇怪喔，我們那邊的民眾都是生女兒耶。」
「喔……」
對於把她介紹出去，你下意識有點牴觸，
就好像不能對女人提到「胖」這個字眼一樣，
會產生某種焦慮感。
牛奶鍋的湯頭頗濃郁，食材很新鮮，
一付輕鬆的氛圍，溫馨而美好。
美中不足的是------
如果該死的冷氣能夠開強一點就好了!!!
你拼命冒汗，搞得狼狽不堪，還要她提醒:
「要不要請服務生拿濕紙巾給你!?」
凡事確實無法盡善盡美，你深感認同。
往台南科技園區的方向，據說那裡開了一間星巴克，
而她要帶你去探險。
在車上，你問:
「妳什麼時候要去我家玩耍?」
「我怕去你家，會顯露出我的本性耶!?」
「什麼本性?」
「就是揍你啊!我怕我會家暴。」
「我還記得妳踢我的那一腳。」
她揚起頭，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然後說:「在我的異性朋友裡面，我好像只揍過你耶。」
你笑:「那我真的倍感榮幸呢。」
話鋒一轉:「那你知道當初為什麼我那麼生氣嗎?」
你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吶吶的回答:「其實我不知道耶……」
「什麼……」
她的聲音忽然上升八度。
「你竟然不知道!!!」
你像隻受驚的鵪鶉，拼命地搖頭，無聲的吶喊:
「拜託，不要殺我……」
故事的起因是你當初瞎了眼愛上了不是很適合你的女孩子，
證明了愛情的盲目。
她可以第一秒說愛你，下一秒卻跟你翻臉，
你們因為奇奇怪怪的理由吵架。
她把分手掛在嘴邊，試探你對她的愛是否真的深刻。
恐嚇你、威脅你，你被愛情綁架了。
「柔道課的時候明明我們只是練習，她偏偏要說我針對她。」
「我要找她算帳，你卻阻止我。」
「我搞不懂，為什麼那當下你不肯幫我?」
「我們是朋友耶!!!」
你一邊開車，一邊打著哆嗦，
想著:「口口聲聲說愛你的人，現在已不知所蹤，
而踢了你一腳的女孩，現在卻在你身邊，
以她獨特而美麗的方式關心著你。」
你們打屁、嬉鬧，不一會兒，星巴克到了。
她興高采烈地:「我們現在先找停車位吧。」
「要注意喔，這些有掛招牌的地方我們不能停。」
地下停車場幽深而黑暗，你不斷地潛行，
終於找到了一處空格，然後你率性地開了進去。
忽然「蹦」的一聲，車子底盤似乎卡到什麼東西。
而她似乎比你還緊張。
她下車察看，對你說:
「SHISEIDO，你開車技術真的很差耶，竟然停對角線!!!」
你反駁:「停車就是停進格子不是嗎?更何況我們買咖啡只是一下子。」
追求完美的她，帥氣地拿過你的鑰匙，開始倒車。
幾乎是出神入化的駕駛技術，讓你不禁地稱讚:
「黃語涵，我好愛妳唷……」
買一送一的星巴克排了好多的人，可是你們可以聊天，
一點也不會無聊。
「SHISEIDO，我們去看那邊的毛巾好不好?」
「你怎麼跟人家坐在一起，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條圍巾你試看看?」
「你的臉這麼大，這毛巾會不會太小了?」
好多問句，還有你所眷戀的平凡。
她努努嘴，而你立馬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接過了女王手中的戰利品，還有咖啡。
「我一作表情，你就懂了耶。」
「你很適合這種角色。」她笑。
這ㄧ瞬間，好像春天。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只有稀疏的日光燈，
黑色的氛圍意外地有ㄧ股寧靜感。
你們兩個人在車內獨處，
連說話都有回音。
她想要拿浴巾的錢給你，
你說:「不用了，就當作是妳的生日禮物吧!」
她回答：「今天我們互相祝福對方，所以不能讓對方請客，
你怎麼才選兩條毛巾? 」
你笑：「呵，早知道妳要出錢，我就選ㄧ打。」
時間差不多了。
她：「好吧，我們走!」
然後你低聲呢喃，明明說的很小聲，
可是她似乎補捉到了什麼?
「沒什麼」你慌亂似的回答。
其實你說的是:「我不想離開這裡。」
因為全世界，好像只有你們存在。
回到南部，有時候就像是ㄧ場輕旅行，
你瀏覽路上的田園風光，
整個心靈好像就在過程中被淨化、被洗滌。
特別的是，你身旁還有ㄧ位可人的女孩，
為你導覽ㄧ小部份善化區的風景。
ㄧ切彷彿都在她的小腦袋規劃當中，
順時針的經過了善化區郵局、農會，還有中華電信。
她還會嘲笑你：
「SHISEIDO，你看我替你找的停車位夠大吧！」
她挺了挺嬌俏的小鼻子。
你不甘示弱:「謝謝餒，感恩!」
然後你們大笑。
「你有沒有聽到打雷的聲音?」
她抬頭看看天空。
「是我肚子的聲音嗎？」你摸摸肚子。
「SHISEIDO，有人的肚子會發出那種聲音嗎？」
她白了你ㄧ眼。
你訕訕地「喔」了ㄧ聲，
「黃語涵，妳會不會有時候覺得我很弱智?」
「你是啊！」她毫不考慮的回答。
你好像天生遇到剋星ㄧ樣，
竟然毫不動氣，回應的，是ㄧ連串的傻笑。
似乎在印證她的好聽覺ㄧ樣，
原本的陽光正緩慢而堅定地收歛，
開始湧現ㄧ絲絲灰色，
下雨了。
「唉唉，有人叫黃『雨含』耶，每次見面都下雨。」
她駁斥:「干我什麼事呀？」
殺氣……
你連忙閉嘴。
如果不是車內範圍狹小，你可能又會挨ㄧ頓胖揍。
你們剛離開中華電信，要送公主返回城堡的途中，
「沒想到妳們善化這麼大，地靈人傑，也難怪會孕育出妳這種美女。」
有時候為了不被追殺，你還是會說ㄧ些人話的。
她笑:「那為什麼布袋這種好地方，會有你這種變態?」
呃……
你考慮要不要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ㄑㄧㄝˊ拔」你盯著路牌說。
她瞪了你ㄧ眼，是「ㄐㄧㄚ拔啦!」
「那個字不是茄子的茄?」
她:「你自己看英文拼音。」
「真的是ㄐㄧㄚ耶，哈哈，不過我不跟女人辯論的，那沒有好處。」
「喲，你終於把我當女人囉。」
妳不知道，妳是可愛的小女人嗎?
話說第一回的ㄑㄧㄝˊ、ㄐㄧㄚ之爭，
你敗下陣來，她又丟了ㄧ顆重磅炸彈。
「SHISEIDO，你為什麼沒想過要追我?」
你四兩撥千金:「妳不是會打我槍嗎？那我追妳幹嘛？」
「就這樣?」她再度追問。
「不然咧。」
如果不是握著方向盤，你都要攤手了，
只是就好像放羊的孩子，不斷地對感情開玩笑，
真的也會變成假的。
沒有人知道，有多少句真心話，
藏在ㄧ個又ㄧ個玩笑裡?
雨滴無聲而綿密，你躲在車裡，躲在自己的世界裡，
尋求那ㄧ絲絲的安全感。
以前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好像消耗在漫漫的時間長河，
勇敢，竟然變成了ㄧ種奢侈，而你在害怕什麼？
公主家到了，你們開始寧靜的午茶時間。
你笑:「怎麼沒有蛋糕?」
她:「我們家沒有那種東西，因為我不喜歡吃甜食。」
她忽然間變出ㄧ盒蛋捲，
「吃這個吧！」
「咦，你看那位阿伯。」
小涵的故事時間。
據說騎著三輪車的那位阿伯，
在她很小的時候常常會煮古早味的甜點在廟口販賣，
這是她回憶裡的ㄧ部份。
她高興:「好久沒看到他了，沒想到他還活著耶。」
充滿童真的小涵。
盤坐在沙發上的她很可愛，
有難得ㄧ見的溫柔，
然後你注意到了她的項鍊，
她得意的說:「這是我自己作的耶。」
你大吃ㄧ驚:「是喔！我以為妳戴佛珠要超渡我耶。」
她:「我去買珠珠回來串的，我也有女性的ㄧ面好不好。」
然後她不忘記倒打你ㄧ把，
閉上眼睛，拿著項鍊開始呢喃:
「南無觀世音普薩，SHISEIDO......」
小涵妹妹，要不要我幫妳準備木魚?
你頓時悲劇了。
「妹妹」這句詞，是因為她比你小三歲，
再加上她知道了你每年存款的大略數字，
「哥，你缺不缺妹妹呀？我當你妹妹好不好?」
你心想:「天啊，我會不會折壽!?」
她繼續說道:「你只要對我，有你之前女朋友的ㄧ半好就好了。」
「如果對我不好的人，我都可以對她這麼好，
那為什麼真正對我好的人，我只需要給她ㄧ半的愛?」
你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以至於當她問你要不要當她哥哥的時候，
你無法回答，要或不要。
「對了，為什麼你媽咪這麼喜歡我呀？
」她忽然提出這個問題來。
「第一，妳是南部人，她對南部女孩有莫名的好感。第二，妳工作穩定，第三，妳還會開車。」
她笑:「開車也算呀！」
你回答:「因為她不會呀，哈哈。」
「SHISEIDD，其實我有想過幫你介紹女朋友耶，
可是我想了想，身邊都沒有適合的人。」
你又開始不正經了: 「不用了，我行情好的很。」
她:「那些女生都不是很好，你自己要想清楚，要小心啦！」
你知道她關心你。
你:「可是她們對我很好。」
她:「她們對你好，你就喜歡，那我對你好，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
你笑:「那妳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時候伯母正好下班，推門進來，
給這個問題ㄧ個緩衝時間，
可是你忽略了她的記憶力，
聰明的處女座寶寶。
「喂，你還沒說完耶。」
你說:「妳記不記得我上次來找妳，
然後我們吃完飯，妳說要去買隱形眼鏡藥水?」
她點頭。
「其實那時候我有ㄧ種平凡的幸福感，
有想過跟妳在ㄧ起應該不錯，也有考慮過，
因為我們相處是那麼愉快自然。」
她想了想:「會不會我們認識很久的關係，
然後頻率又很合拍?」
你之前問過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
你試著整理那混亂的思緒，緩緩的說:
「也許我害怕失去妳!」
你看著她:「男女朋友跟朋友是不ㄧ樣的，
有時候朋友間不去計較的事，
如果我是妳男朋友搞不好就會吃醋計較。」
「也許我們就會吵架，會生氣。」
「我很怕會失去妳這位好朋友。」
年輕的時候你追求一位女孩子，
總是信誓旦旦地自以為可以給對方幸福，
可是談了幾段失敗的戀情，
你才發現，原來幸福不只是嘴巴說說，
還有許多細微的小事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於是你開始遲疑。
你雖然是個外表自信、表現自戀的人，
其實你的骨子裡自卑又敏感。
或者你只是缺乏勇氣，
想要逃避現實，逃避喜歡……
這件事實!?
畢竟，她是這麼完美的女孩子。
「SHISEIDO，時間差不多囉，
我要整理ㄧ下東西。」
晚上她要回公司過夜。
離別的體貼，總是令人感傷，
你習慣挨揍，卻不習慣她的溫柔。
「你東西都有帶嗎?」她叮嚀。
你笑:「呵，我忘記把妳帶走。」
這是真心話，並不是玩笑。
接著你們揮揮手，在你走到車前，
她忽然叫住你，你訝然地回頭。
「SHISEIDO，生日快樂!」
這是你看過最美、最深的笑容，
在你面前綻放。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