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見到你時,你穿黃綠色大荷葉領的針織衫,誇張的喇叭褲,遮的看不見
腳趾,你一貫的風格。你說你要出門,要我約下午。下午三點,我吃早餐的時間。
我儘可能不在午後的寧靜氛圍昏睡。
但我還是錯過時間,狼狽的飛奔,像與情人約會遲到般緊張。
透過落地窗店面,我看見你,你穿著藍色膠面拖鞋,翹著腳坐在櫃檯翻閱雜誌。裡頭沒有其他客人。你看見我,起身打理一個位置給我,自在。
你熟練的扣上剪具腰帶,輕撫我的肩,我希望你為我按摩,但自從你的洗頭小弟不再來之後,你就再也不替人按摩。你流利的梳著頭髮,我說過幾天要面試吧,剪短些清爽多。我的答案不再像學生時期,你有些失望,不能自由發揮。
你拿著推子先修邊幅,你問我畢業了怎麼還回來,我說在附近工作,過兩天回老家有新工作要面試。你自然的回應一聲「喔...」,從鏡子裡,你的眼神卻專注在工作上。
咻咻咻,你拿出打薄刀,俐落的剪我後面頭髮,你一向對於後面的型特別要求。你說我昨天又熬夜,頭皮有疹子。我說昨天是最後一天班。我嘆了口氣說,這工作累。你不語,咻咻咻。我鏡中的表情,不在你的景深範圍內。
喀拉喀拉,你拿起大剪刀,梳起一束剪,你下刀不那麼狂放,我想你也深怕剪的太誇張,讓我面試時太過張揚。你臉貼近我耳邊細細剪,我說開學了,生意怎樣?你說還好,過得去。喀拉喀拉。只有你的呼吸聲。
洗頭時,你緩緩的按摩頭皮,我又昏睡在寧靜氛圍裡。
你洗完時,還是粗魯的放下蓮蓬頭,我想你是為了用自然一點方式叫醒客人而養成的習慣吧?
吹完頭,你又細細的修,慢慢的修。細修的時間,快比先前剪頭髮時還久。我想你是不捨那麼快與熟識的客人分離吧。但我們卻都不說話,像是比誰先說話就算輸了似的。
離去時,我說BYEBYE,你只「嗯」了一聲,跟以前不同,以前都是你先說BYEBYE的。
我很懷念你的手藝,不知道你是否也懷念老客人。
也許你也會偶爾感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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