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
草地青綠,陽光和煦,週圍放了許多花籃,典雅的百合在陽光下看來更加高貴。三十餘載後,我們的同學會在這祥和氣氛中進行,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又緩慢,好像還停留在過去,那個純粹的年代。
三五群聚,人們在四週聊天,許多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我左顧右盼,希望能在其中搜尋到一個我很肯定”他/她”是誰的人,但在我走到K的母親面前之前卻毫無收獲。
K的母親見到我,露出一種”找到知音”的喜悅,在學生時期,我是K家中的常客,時常在K的家中過夜,K的母親也把我當作自己兒子一樣照顧,但K離家工作後,由於工作性質,很少回家,畢業後,我就只去過K的家四次。最近一次是在一個月前,當時K的母親還能自由走動,現在必須坐輪椅,我想她還認得出我。K的母親臉上掛著微笑,看著我,沒多說什麼,我想我大概是畢業後,少數會再去找K的人。
「K時常不在,就當作我是來看您的。」
K的母親突然皺了眉頭,也許是我不小心又讓她想起了K。
「我有點累了,推我到樹下休息。」她對著後面的傭人說著。
見過K的母親後,我四處搜尋著,在一旁樹下,看到了K學生時期的某一任女友,由於她和K吵架時,我常是中間調停人,所以和兩造關係很好,我欲上前攀談時,清脆的鈴聲響起,牧師搖了搖手上的銀色小鐘,意示大家就坐,儀式準備開始。大家坐定位後,牧師拿出祭文開始朗讀,祭文是由K大學時期的好友J寫的,同時他也曾是我的室友,由於祭文內容莊重不嚴肅,幽默不隨便,牧師唸的過程中,還不時引來大家會心一笑。我之所以那麼確定是J所寫的,是因為祭文中還暗藏些只有我們當時同寢的室友才聽的懂得語言,我想,這也算是種紀念吧?
「挺亂來的!」我回頭搜尋J的身影,只見他在人群最後面,站在樹下,雖有些發福,不過挺好認的。
牧師唸完祭文後,帶領大家禱告,禱告後起身走向K的棺木埋放處。大家手上有鮮花,或有想要給K的物品,從K頭部上方繞圈圈依序丟下,有人丟了幾張紙,有人丟了首飾,J則丟了一張CD,那是我們大學時期有一次一起去看英國冷玩樂團來台的演唱會,我們排隊排了六個鐘頭,但進入會場時,已經在入口旁,遠方的舞台已是一團模糊的光源,只聽的到前方傳來一首首歌曲,聲音模糊的聽不清楚歌詞是在唱什麼,我們憑著旋律聽出是哪首歌、唱到哪裡,然後大聲跟著唱,當然也遭到四週人的白眼。
演唱會結束後,我們走到會場內最旁邊的攤位,買了啤酒,邊喝邊等著人潮散去。站到腳酸了,索性躺在地上,四個人打鬧成一團。K說他也想變成跟他們一樣,到世界各地巡迴,把自己的音樂讓全世界聽到。
「在台灣就不可能,台灣的唱片工業不但做一張算一張,花在宣傳上的錢比唱片製作上還多,根本就本末倒置。」J有點氣憤的說。
K乾笑了一聲,四個人安靜了下來。
「原來我們連”想”都這麼的不可能。」J自己先打破了沉默。
K從外套口袋拿出了他們的CD,我看著封面出神。那是個沒有頭的脖子石膏像。
「Hello!Can I help you?」
K的CD後面傳來一句招呼。K移開CD,在眼睛焦距還沒拉回來之前,我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我可以親眼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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