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月夜巡 每週看戲俱樂部http://review.microtheatre.idv.tw/modules/news/ 我乃文字http://coolmoonintaiwan.blogspot.com/ 這裡只剩我的瑣碎斷章

3,38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母親總是不忘「順便」表達她對我的愛，可是我很遲鈍，整天忙著弄清楚人家的「主要」目的，對「順便」就有些視而不見了。

母親「順便」來看我那天（主要目的是幫我小弟相親），我家剛好來了一票留宿的朋友，大大小小共計七人，我把人全部塞進我的房間，把空空的客房留給母親大人。

然而這一晚，事情有了戲劇化轉折：小弟招認他已經有秘密交往中的對象，相親臨時取消。這麼一來母親的主要目的消失了；母親的次要目的——對不起，那也不是為了我。第二天一早，母親就出門上市場，回廚房燉了一大鍋牛肉湯，忙進忙出的，我看得有點納悶：難道母親是在為我和我的朋友們準備午飯嗎？

「媽，這些麵條，夠九個人吃嗎？」

「不夠我再去買好了。」母親回答得有點心虛。

「喔，不用了，你們吃就好，我帶其他人出去上館子。」

我聽到母親向我朋友A炫燿：「我大兒子要請我上館子。」朋友B順勢問：「吃晚飯還是午飯？」母親回答：「我們還沒有約呢！我是想他本來要來陪我小兒子相親的，現在不相親了，可以吃個飯。」那時已經上午十一點。我覺得對一個都會人來說，週日當天十一點還未敲的約會，通常是不成功的。我想說的什麼，但我直覺母親必有她一番深意。

果然，我一出門母親就打電話給大弟。以一位母親錯綜複雜的愛兒心思，容我細解析如下：原本兒子就把時間空出來了，照理會問母親：是否一起吃個飯。飯後兒子一定會搶付賬，母親很想跟兒子聚一聚，又心疼會讓兒子破費。千思百轉後，母親想出一個「不小心」滷好一鍋他最愛吃的牛肉麵的計畫，預計兒子擋不住「媽媽味道」的誘惑，一面怪母親「厚工」，一面直奔而來，吃得口頰生津，嘖嘖懷念；如此達成完美的「皆大歡喜」。這個計畫的微妙處在於「不小心」三個字，所以她延遲著，不去打那通多少顯得「刻意」的通知電話。

十二點不到，我就帶一票朋友浩浩蕩蕩出門，母親好像顯得錯愕：「妳不留下來吃飯嗎？」那當然，我能丟下一票朋友不管嗎？牛肉麵可以回家再吃。

母親回南部以後，隔天打電話上來：「牛肉湯很好吃吧？」可我卻關心母親的「次要計畫」：「大弟他來吃飯了嗎？」母親說打電話給他，他不肯來。看來母親苦心安排卻迂迴不敢明說的「次要」目的也落空了。

當時我沒弄懂母親的心思，還耍小心眼：「他不來也好啦，他一次也沒請我到他家去過！」我想我一定殘酷地打擊了母親。母親在首要次要目的都落空以後，轉而尋求「順便」的成功，然我的冷淡回應，害她連「順便」的目的也落空了。

朋友ej寫了一首給母親的歌，說孩子忙著向外闖天下，忽視母親的寂寞，這首歌讓她母親感動得掉下淚。母親大多是寂寞的，我母親也很寂寞，可是我無法安慰母親的寂寞。跟ej不一樣，我總是「偷偷」發現母親的寂寞，從來不去說破。我覺得母親期待的解藥不在我身上。在傳統母親心中，女兒只是她「順便」的愛。

我卻常常體會不到，順便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