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月夜巡 每週看戲俱樂部http://review.microtheatre.idv.tw/modules/news/ 我乃文字http://coolmoonintaiwan.blogspot.com/ 這裡只剩我的瑣碎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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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者聞聞空氣的味道，說：「黑霧就要來了。」

「那怎麼辦？」

「繼續走就是了。」

「你怎麼知道黑霧要來了？」不喜歡自己完全無知的樣子，他想辦法問點什麼：「是因為季節接近了的關係嗎每到這個時候…。」

同行者回過頭來：「不是季節的關係。」

「沒有什麼特別原因，黑霧來了的時候就是來了。」同行者剛說完黑霧就來了。

黑霧漫天襲捲，聽不見任何聲音，貫耳都有黑霧的啜泣。張大眼睛，發現除了黑霧，越深越濃之外，什麼都看不見。舉步維艱，四面八方都是阻止他逃出去的重風，甚至覺得連前進也沒有意義。

他想張口說話，但黑霧立即掩閉他的嘴和鼻孔，讓他吞進不少霧的粒子，粒子沉進胃裡，感覺悶悶苦苦的。

他寧願一動也不動，等待黑霧過去，但彷彿他不移動黑霧也不離開，黑霧比他還頑強。

同行者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把他向前拖行。同行者不是告訴過他：繼續走就行了？於是他掙扎著拔出第二步，感覺前方有微微的體溫。

難道沒有一點辦法抵抗黑霧？

同行者以唇語告訴他，在心中默念：不要怕、不要怕，就漸漸覺得黑霧並不可怕。

但是他覺得這咒語太微弱，像在自我安慰。他開始想像他有一把傘，遮擋在前，一路擋開黑霧的直接吹襲，不痛，不痛，他跟自己說。

天空有一顆流星滑過，他要指給同行者看，卻發現那顆流星最後滑落到同行者的臉上。

凝視流星太久，我聽到了它的遺言。同行者好像在這麼說。

流星的遺言是什麼？

終究會消逝啊。不知道這是流星的遺言還是同行者自己的喃喃；不過如果流星終其一生，領悟到的只有這一句，終究會消逝啊，確實讓人感到悲哀。

要是他臨死前一定會說出更充實或者深雋的體會吧，但那是什麼？他還想不出來。爲了留下像樣一點兒的遺言，他可不能現在就死。

他拄著想像中的傘，讓身軀往前推進，猶如反射動作一般，感覺和思想都漸漸麻木，他甚至連黑霧都忘了，只剩下一個單純意念：我要繼續向前走。

風停了。到底是黑霧消失了，或者黑霧並不消失而是他自己走出了黑霧？

他以為他已經通過考驗：「不會再有黑霧了吧？」

「黑霧還會再來。」同行者說。

「什麼時候？」

「以前、現在、未來，黑霧總是來來去去。」

「那我怎麼預測？」

「它來了你就知道了。」

對於沒有形體、說不出大小、也找不到邊界，又算不出週期的一團空氣，他感到恐懼噁心：「給我一個沒有黑霧的地方，我不要再穿過黑霧。」

「等你死就看不見黑霧啦。」同行者嘴角浮起類似微笑：「黑霧聽得見你的心跳聲，那是黑霧的餌食。」

「你能叫心不再跳動嗎？」

他臉上露出類似憤怒或不信的表情，一開始誰都不能接受，同行者知道，他的同伴將會頑強地遭遇黑霧一次又一次，直到接受黑霧成為生命的一部分。

「現在睡吧。不管黑霧來不來，你照樣吃、睡、走，辜負人和被辜負，活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