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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7-05 11:38:33| 人氣22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的好怪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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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怪怪好朋友,不,應該說好怪怪朋友,好是副詞,用來形容怪怪。他其實滿適合當政客的,因為一般來說,政客都滿討人厭。如果他當上政客,說不定可以狠狠顛覆政客形象,振興朝綱,惡治亂黨。

我的好怪怪朋友自信超級強。文章沒被登出來,他說:「是那家報社主編沒眼光!」;問他那為什麼還投稿?「知其不可為而為啊,現在更證明他們的報紙根本不能看。」

求職沒被錄用,他說:「超噁心的那主管,我一看到就想上廁所,嘔吐。」

就算被吵魷魚,他還是面不改色:「難過?怎麼會?其實大老闆想留我、直屬主管也請我不要走,是我堅決要走的,快到讓大家沒機會慰留我。」

好怪怪朋友也有強烈的正義感:「那種東西怎麼敢登?爛透了,我兩句話可以把他的意思講完。」

可是他的正義感不會浪費在你身上。若你也說:「某某某怎麼可以那樣?!」,他只回答你三個字:哈!哈!哈!

你沒時間講電話,請他回e-mail,他會說:「我的文字很值錢的,一個字新台幣兩塊,怎麼可以隨便浪費?」

憑這一點他就應該進入政壇,因為他可惡得很坦白。

偶爾搭他便車(摩托車),也算有說有笑,你下車後,覺得理當客套幾句:「再見,謝謝你今天……。」還沒說到「見」字,他已經踩上油門,砰一聲,絕塵而去。

以我們普通對政客的印象,送客起碼要送到人家目光飄移,笑臉才卸下來的,不是嗎?從這一點看來,他還真是不做作。

他的優點很多,但剛訥不阿不是其一,他很懂得甜言蜜語。
你問他:最近忙什麼?他會答:「想你啊!」饒是我身經百戰,也禁不起全身起雞皮疙瘩。你問他:最近好不好呢?他會說:「沒見到你怎麼會好?」,當下使我明白:天底下最沒有誠意的讚美,和最安全的謊言,原來是同一種。


他並不鐵石心腸,只是你難以欣賞他表現同情心的方式。比方你被人家以上法院遞狀恐嚇,氣得七竅生煙、血脈噴張,他仍驀地想起他三年前在台大法學院旁邊,邂逅一位長髮的法律系女孩的往事--她嫣然一笑後消失得無影無形。他繼以極其感性的語調娓娓追憶,他年少輕狂的其他往事。

我在想,若江澤明或錢其琛壓著他非談一國兩制、兩岸不排除武力統一……等等,他也可以好整以暇從鹿港聊到金山,把他從小學校外教學經過的古剎,數說到大學第一次約會時借廁所的廟宇。江澤明能耐他何?

好怪怪朋友最近鴻圖大展,跟我得意洋洋地說:「我可能是你所有朋友中最有錢的一個。」,也不想想在下我正在家「吃自己」,還落井下石:「一起吃飯吧?」

「幹麼?」

「好久不見了。」

「你請客?」

「啊我不請,我窮……。」

哇咧,人心隔肚皮,他的肚皮特別厚,臉皮也是。還有他會三不五時問我何時有空,陪他去看一場我已經看過的電影。

「我說看過了呀。」

「再看一次嘛!」

「免費請我我也不看。」

「沒說免費啊,什麼時代,應該各付各的嘛。」

我忍不住要說,這樣「實在」的男人打哪兒找啊?人家說無欲則剛,姑娘我因此也滿能體諒的,他只是太「務實」:絕對不會浪費一毛一銖在非女友候選人的身上。

他未來的老婆應該慶幸他守得住家業,連婚前也不曾浪費給外人。萬一他在外面偷腥,一定也不會讓自己吃虧。但若他真的豪奢慷慨起來,大筆錢花將出去,那就要快點兒請教離婚專家了;該盤點的盤點,該過戶的過戶,該禁止轉讓的凍結。因為這樣的老公,絕不會做無目標的「投資」,一定是「整廠輸出」、「產業外移」去也。

最近他介紹一個工作給我,我問他業主如何?他說:「明天晚上見面時再說,這次我請客。」

這麼難得的機會豈可放過?第二天,他遲遲不提,我忍不住問:「那樁case呢?」

「我介紹給別人了。」

「為什麼?」

「我覺得你不是很積極。」

「何以見得?」

「我想他比你更缺錢。」

「他有遣散費,我沒有。」

「他要付房租。」

「我也要。」

我一氣之下要來電話,回家後就擱著,自覺無趣。他倒來電表示關心,直問打了沒?我放下電話依言撥過去,面談順利,於是我接下這份工作。

我的好怪怪朋友聽了訕訕然,沒一句賀喜:「我就牽線到這裡了,以後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說,什麼也別問我。」

天啊?這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不予置評。」

「你覺得我需要什麼建議嗎?」

「不予置評。」

「萬一有什麼事你會幫我嗎?」

「我誰也不幫。」

人家都說政客愛說謊。不過所謂謊言應該是彷彿可以相信,結果不能信。如果聽起來就不能信賴,果然也不能相信的話,嚴格說來並不能算謊言啦是不是?

所以我說我的好怪怪朋友,真的很了得,即使你污衊他不老實,他又沒真說過謊;你覺得他討厭,他沒惹衝過你;你說他自戀,他也吹捧你;你說他諂媚,可你一點兒也沒有被取悅過;你說他小氣,但你是他什麼人?他總是立於不敗之地。

他常跟我說,某某處長需要他,某某立委點名他,但他討厭政客,立意要做文化人。但是我覺得他不做政客實在有點兒可惜。我也相信以毒攻毒、以惡治惡這句老話啦,但我這不是在譬喻他,誰像他「怪怪」得這般坦白、直率,和毫不造做呢?!單調天真的文化圈,會不會太埋沒他了?如果他加入政壇,說不定真的可以一新政治、顛覆我們對政客的刻板印象哩!

台長: 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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