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尋覓覓，
冷冷清清，
悽悽慘慘戚戚……』
他揭了半邊的窗帷，外頭開始下著微雨。
「又是雨嗎……」
似乎在尋找些什麼，他往窗外的世界掃了一遍。
「沒有人嗎？」
是啊，一個人都沒有。
孤獨佇立的樹微微顫著。
只要是下著雨的時候，他就會進入一種狀態。
那便是沉思。
只是，究竟沉思著什麼呢？
半邊的帷幕重新被拉下，將外頭的世界隔絕。
有用嗎？他反諷似的問自己。
究竟想隔絕什麼呢？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窗外的雨聲點滴……
『乍暖還寒時候，
最難將息……』
進入了秋季，照道理說是不該再下雨了。
手上的咖啡有些冷了，但是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啜了一口。
會下一整晚的雨吧？
放下手上的散文集，他盯著咖啡杯底的殘漬，然後嘆了口氣。
雨，要下就下吧。
『三杯兩盞淡酒 怎敵他、
晚來風急？……』
再次轉醒的時候，窗外的雨聲並沒有增加的跡象，反而小得多了些，嘆了口氣，他隨手拉了件襯衫搭在身上。
緩緩的，他起身，到廚房倒了杯琴酒。
冰冷的琴酒經過喉嚨時，卻有一種炙熱的感覺，像是燙著喉嚨一樣。
落地窗被風吹得輕輕的搖晃作響，像是漫無目的的旅人般，雜亂且無章的拍擊著窗面。
他笑了笑，那笑是悲傷的，帶著一股自嘲的味道笑著，不知所云的笑。
再次舉起酒杯，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雁過也，
正傷心、
卻是舊時相識……』
拿出揣在懷裡那支懷錶，停在自從那天以來就不再動過的，相同的時間裡。
悲傷的回憶傾瀉而出，抑止不住的過去在腦海裡反覆，她的淚光一樣晶瑩，笑容一樣動人，但是，他再也看不到了，一如消逝了的時間一樣……
有形的，和無形的，如果思念是沒有形狀的，那，回憶呢？
也許有，也許沒有。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它不會消失，絕對不會。
尤其是悲傷的回憶，像是烙在心上般消不去。
『滿地黃花堆積，
憔悴損，
如今有誰堪摘……』
大前天買回家裡插的雛菊已經枯了。
本來花的生命就不長，失去了日照之後，壽命又更減了。
抬頭瞄了那盆雛菊，居然還有一朵雛菊碩果僅存的立在花瓶裡，四周都是凋零了的花瓣。
為什麼只剩一朵呢？
他走近了那朵雛菊，眉宇間微隱著哀傷，輕撫了撫那朵雛菊，落了一片花瓣下來。
菊花原本就是用來祭已亡的故人的，它凋零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又更憔悴了。
伸回了原本想摘下那朵雛菊的手，閉上眼，像是想起了什麼，但是他只是深深的呼了口氣，用大姆指揉了揉眉間，一句話都沒說。
『守著窗兒，
獨自怎生得黑……』
窗外雨聲好像歇了點，重新拉開了窗帷，窗外的樹影搖曳的幅度小了點，天空灰暗得令人心寒。
從多久以前開始，獨自一個人了呢？
她死之後，自己一直不能釋懷。
人死不能復生，他也知道，但是，她的死，對他而言是種震撼，是種痛到骨子裡的殤。
他低喃著她的名字，重新拉上了窗帷。
『梧桐更兼細雨，
到黃昏、
點點滴滴……』
今天的黃昏沒有夕陽。
外頭的樹梢上泛黃的葉，被細雨拍打得搖搖欲墜。
天色越來越暗了，而雨仍然下著，在這個感傷的季節裡……
『這次第，
怎一個愁字了得？』
入夜後，街燈泛著微暈的光，飛蛾們在它的微光下旋繞。
那朵雛菊又落了一片黃瓣。
懷錶上的時間依舊。
細雨仍然綿綿。
那骨子裡的沉痛不止。
轟隆一聲，雨聲霎時擴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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