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天氣透露出的唯一訊息就是「夏天到了！」悶在都市叢林的我，禁不住想起海洋，想起沁涼又溫暖的海水。想起去年到墾丁參觀海洋生物博物館，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超大水族箱，裡頭有許多大型魚類或快或慢地游著，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更讓我想起好久好久以前關於海的一切記憶。
我有一張正式的潛水執照，當我跟別人這麼說起時，常常引來別人欣羨的眼光。其實我不過是個潛水的菜鳥，並不常潛水，只有讀大學的那幾年有過幾次潛水經驗，但單單那幾次就足以令我印象深刻，回味不已。…
剛跳入海水的感覺是沁涼的，提醒你已經從陸上酷熱的空氣進入海的世界，這裡是另一個王國。等到皮膚開始熟悉海水的沁涼，這種感受灌滿了全身，就開始感受到海水的溫暖，因為它與你的身體是那麼貼近；漸漸地你不再感到陌生，手腳開始自由擺動起來，想像自己可以像魚兒一樣輕易轉身，繞過一叢珊瑚，想輕快地向魚兒揮手，卻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看待這個外來客。
第一次去潛水是在東北角，跟著一群學長到一個毫不起眼的海灣，等到泅入海裡，才發現真正豐富美麗的是水面以下的世界。一離開岸邊的礁岩，就看到一大群藍色的熱帶魚朝我游來，大概有上百隻，還沒想到該怎麼避開，這群魚就穿過我的身體，從我的蛙鏡前幾公分游過，對我視若無睹，彷彿一伸手就可觸及，但它們總是輕巧地遊開了。接下來又看到黃色的接吻魚，在石頭附近游走著，不知道它是在尋找伴侶或者是覓食；還有各式各樣美麗的管蟲，張開美麗的觸手隨著水波搖擺，我總愛用手去碰觸管蟲張開的美麗觸手，一碰到外物它就立刻閉了起來，像是含羞草一樣的姿態惹人憐愛。
在海裡見到這麼多美麗生物是令人興奮的，我總是熱切渴望地想知道它們的名字，一位好心的學長陪著我一起下潛，在每一次我們浮出水面時，告訴我剛剛看到每一種魚的名字與特性。雖然當時我曾用心地記著，但現在早已忘記這些名字，只記得它們美麗的身影，以及游過身邊的有趣經驗，還有在海水中自由自在的感受。
還有一次特別的潛水經驗，是跟著一大群潛水俱樂部的人到東澳潛水，每個成員都攜家帶眷出遊，那時我還是學員。當天下午潛了一次，大概潛到水深十到二十公尺處，就是陽光還可穿射到的地方，那裡有著最美麗的珊瑚與熱帶魚，如果潛到三十公尺深的地方，反而只是沙礫而少有生物。上岸的時候，還有煮好海鮮麵可吃，裡頭的海鮮是旁邊港口現撈上岸的漁獲，而且他們告訴我晚上還有一次夜潛的機會，真令我迫不及待嘗試夜潛的滋味。
夜潛是很特殊有趣的經驗，一到晚上海水就變成深黑色，月光無法穿透水面，只能靠著手電筒的燈光，去探索海底世界，此時海洋感覺既神祕又危險。原本夜潛是有點危險的活動，像我這種初學者是不該下去的，不過教練同意讓我們兩個菜鳥跟著十多個潛水教練出海，於是我就興緻勃勃帶著手電筒跟著他們出海了。
一到水裡我就知道為什麼很危險，大概只能看到手電筒在前方照出的光圈，至於前後左右完全看不見，於是我得緊跟著身邊的教練以免落單。在那有限的光圈裡，我看到有些在休息的魚兒被吵醒了，惶張地躲回石頭後面了。夜裡的海洋是很寂靜的，幾乎所有的生物都睡了，只有我們這群不速之客打擾他們的睡眠。
夜潛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抓章魚、龍蝦、海膽來當宵夜。他們說，章魚與龍蝦晚上躲在石頭後面睡覺，會露出一隻腳或觸鬚，這時他們反應遲鈍很容易抓到，教練答應我看到章魚時會指給我看。不過，我真的看不出來他們躲在那裡，即便身旁的教練指給我看二、三次，我只看到一丁點暴露在石頭外面好像觸手的東西，當我還在遲疑著，身旁就有人手腳俐落地抓起章魚，後來那隻章魚就成了我們的宵夜。
另外，還有一次對海的特殊印象，來自某年夏天到綠島旅行，享受在月光下游泳的經驗。那天夜裡沒有其他遊客，我們一群人帶著手電筒、乘著月光，到海邊享受海底溫泉，原本只是依靠在礁岩上看星星，但月光映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讓我想到盧貝松的「碧海藍天」，忍不住在海裡游起泳來，當月光灑在身上，身體浸在冰涼的海水泅泳著，那種感受真的很棒，很詳和寧靜，可以讓人忘卻一切的煩惱與俗事。
海就是這樣，有時寧靜而美麗，有時粗暴而駭人，但我還是喜愛海勝於山，在看來平靜的水面下，永遠有著想像不到的豐富變化。有時我會一個人開車到海邊，靜靜地看著海浪起伏，聽著浪濤拍打礁岩的聲音，我只需聆聽不必開口，讓海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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