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在半夜駐足街頭,一個人喝咖啡。
深夜有深夜裡的時間流動方式,我喜歡看著這個流動。你好,我叫影子,這是我習慣掩飾自我的代號,所以,請叫我影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自己踏出一個人的腳步,流連在夜晚的寂寞分子中,觀察路邊的每一樣事物。
老婆婆的呆滯,貓的理毛動作,路燈的沉默,每一樣動作都有它自己想要敘述的意義,我喜歡去體會。路邊的貓喵了一聲,似乎在抗議我的解釋。
深夜某時,如往常的步伐,推開玻璃門,陽光就會大喊『歡迎光臨!』。
陽光,一個很奇怪的男孩,在深夜的咖啡館中打工,以深夜中的陽光自許。我曾經問他,深夜中哪來的陽光?他反問我,深夜中哪來的影子?我無法回答。
旁邊的桌子是一對情侶,男的西裝筆挺,女的也才十來出頭。男人的眼神帶著不耐煩,前面是一杯我不喜歡的黑咖啡;女孩的眼神帶著悲傷,輕咬著水果茶的吸管…
看著這很難搭上的畫面,曾幾何時,我也曾愛上過ㄧ個大我一輪年齡的男人,唉…..青春吧。
今天的音樂是王宏恩的『親愛的寶貝』,很舒服的一首歌。我給老闆一個微笑,我喜歡今天的歌。陽光走了過來,「照舊?」我點了點頭。
我的照舊,也不過就是一杯Lattle,一盤陽光親手做的手工餅乾,一本屬於我自己的『尋羊冒險記』。
陽光拉開了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我疑惑著,平常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很忙的一個人才對。
「今天有些話想跟妳講。」
『請說。』
「由於許多複雜的家庭壓力,加上政府腐敗的教育體系,所以我明天要去澳洲唸書嚕。」
『嗯嗯,路上小心。』我的眼光沒離開書。
陽光帶著有點無言的表情,「就這樣?」
我闔上書本,站了起來,90度角彎腰,『是,路上小心』
陽光苦笑,離開座位到吧台上拿了三個盤子,然後重新回到座位上,把三個盤子依序擺在我眼前。
「這三個盤子,各有名字,『現在的妳』、『孤單』、還有『幸福』,你要不要試吃看看?這是我最近為了某件事設計出來的。你先把三個依序吃完吧,再跟我說你喜歡哪一個。」
我看了一下,『現在的妳』是跟以前一樣的手工餅乾,我吃了一口,味道也是一樣,帶點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孤單』似乎是巧克力,我咬了一口。『這什麼啊!』苦味刺激的連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陽光只是笑了笑,然後指下一盤。
『幸福』,跟『孤單』一樣也是巧克力,有點害怕跟剛剛一樣,我瞪了瞪陽光。陽光只是托著下巴,笑著看著我。
當我咬下後,一開始的玫瑰香氣充滿了我的味覺,之後又有好幾樣未知的香味,果然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幸福』
『我喜歡幸福。』我說。
「我知道,所以我準備好要給你了。」
我的表情僵硬著,我的心也似乎被什麼東西巨大撞擊了一下。
陽光走了過來,用力的抱著我。
「因為有陽光才有影子,所以我並不想離開妳,失去影子,陽光不再溫暖;失去陽光,影子就不再是影子。我了解妳的想法,我喜歡妳的味道,所以,我想問妳,跟我走好嗎?」
腦中一片空白,我下意識的推開了他,跑了出去……
我坐在桌前,想著昨晚的事,為什麼我會推開他呢?或許是我不習慣被擁抱的感覺吧,也或許是我的反抗意識作祟吧,也有可能陽光只是在耍我。打定主意,今晚來去跟他道個歉好了。
比往常稍急的步伐,推開了玻璃門,卻沒有往常習慣的『歡迎光臨』了。
『老闆,陽光呢?』
「他喔,他已經辭職啦,他說他要去澳洲唸書嚕,所以只做到昨天。他要我把這個拿給妳喔。」
我坐在位子上,一如往常,我的書、我的Lattle、我的餅乾、但是在這些中間,多了兩顆『幸福』….
「有時候,適時的把握是一件很難下決定的事,但是很多人往往在抉擇的時候徘徊,以致於就這麼直接到了失去的結果。悔恨,有時只是藉口喔。」老闆放下咖啡後,慢慢的說完這句話,輕輕的拍了拍我的頭。
今天的書似乎缺少了吸引力;今天的Lattle老闆好像忘了加糖;今天的餅乾食之無味;今天的眼淚倒是擁有許多思念的味道….
是的,我想念他……
冷不防,後面伸出一隻手,拿走一顆『幸福』。回頭一看,竟然是熟悉的臉孔,熟悉的聲音。
「哇,這麼好吃的東西竟然沒有人要吃,浪費唷……」
我驚訝著看著他,『你…你…你…,學校哩?』
「在澳洲啊。」他帶著笑臉回答著。
『飛機哩?』
「在天上啊。」
『陽光!!』我帶著一點憤怒大聲嘶吼著。
「在你心裡啊……」陽光走向前來。
又是一個深深的擁抱,這次,我沒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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