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陳 All You Need Is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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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於幼獅文藝八月號，「光的橫陳」專欄）

 

究竟是怎麼認識W的呢……已經真的不太記得了。只依稀曉得他是朋友的朋友，當時來光顧我的唱片攤，人非常好，有特殊的氣質，但後來交情變得這麼好，是怎麼發生的，大概也只有相見恨晚能解釋了。

 

唱片攤暫時結束營業後，我依跟他保持聯繫，但總說不上有多熟，相敬如賓倒是真的。有一回，兩人在MSN上面聊得起勁，想不如約出來聊吧。於是便相約在一家小餐廳，到了晚上像bar的那種，喝著小酒，聊得天南地北。從藝文到運動，從生活細瑣到情感人生，那是一個奇異的夜晚，後來想想，他從東華大學騎車到市中心來跟我聊天，也真算是夠遠的。但我們有個非常棒的夜晚，已經有一段時間，我沒有這麼共鳴知音過。大概是那一晚之後，某種心防被缷下了，我和W合體，朝著一個個熱血的目標前進。更重要的，在生活上彼此加持。

 

我們，還有介紹我認識W的朋友們一起辦了幾場音樂會──那是離開唱片攤基地後，我辦音樂活動的開始。一起翻譯了一本書，《三十一首歌》。然後或許是最重要的，我們一起替木心開疆闢土。

 

作為木心的元老，W給木心最多的，是最明顯可以看見的東西，也就是視覺部分的大大小小，包括最經典的「Peace663」壓克力招牌塗鴉（後來掛在門口），「木心一號」紅藍白電視機油漆，以及書籍分類的藝術字體繪寫，都是W大力參與甚至單獨完成的傑作。木心咖啡一開始的Menu設計、書店各個區域出現的小塗鴉，也都是有W才有的。尤其最重要的，是部落格架設，那是木心書屋對外最重要的管道，W把它設計得有聲有色，該有的軟件一應俱全，照片啊配色啊字型啊，都達到了相當水準。W向來是個聰明人，極為機靈，於是凡木心書屋視覺上相關大小事，他傳隨隨到並且立馬作成，微調或加工都沒問題。所有的活動海報，全都經手W。名片和明信片，也都是W一手主導設計的。我常想若木心沒有他，損失的恐怕不只是一個美術總監，更是整間店的高水平視覺整體。從大到小，由內而外，W確實替書店注入了特殊的美感與設計感。

 

除此之外，他幫忙辦活動的能力也不在話下。從開幕第一場音樂會，他幾乎是我的另一隻手，一直到後來大大小小的活動，他不但幫忙設計海報、攝影，還要接待與參與籌劃。W實在是太好用，有時候我真羨慕他的機動力與聰穎。在我腦海中的大餅，往往W都能用執行力去實現。而且他並不恃才傲物，相反的，他相當能夠與他人一同討論，接受群體意見。有這樣的開朝元老，書屋在很多尤其是細瑣卻重要的小部分上，都能有人能隨時頂起。

 

由於常常在書店混，彼此在櫃檯聊天的時光，至今仍然叫人懷念；那一片方寸就是我們的領土，我們挑音樂放來聽，吧檯有什麼就喝什麼，聊棒球或電影，聊周遭發生有趣的人事物。經歷了這麼多，我和W之間已經培養出一種默契，而彼此也能夠理解對方的審美觀與價值觀；也因此有一回，文訊雜誌的「人物春秋」專欄，要我找人寫自己時，不做第二人想的就找了W──他的文筆也相當不錯，部落格”AFTER 20 YEARS”，內容稀奇古怪豐富精采。

 

之於書屋，我們和老闆Y彷彿永遠討論不完，而彼此的默契一定要到一種程度，才有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行有餘力還要發揮創意，絞盡腦汁一起把凝聚力發揮到最高。這是一場美好的仗，我們都不知道能打到什麼時候，但是至少打下去就對了。我和W無愧於木心，或許，唯一有遺憾的，是我們倆沒有足夠的錢讓書店繼續活下去吧。

 

還未開店前，我和W和Y，常聚在某咖啡難喝，但可以抽菸的咖啡店，那一場場的談話討論，將筆記本拿出來紀錄，抱著電腦當場執行的景象歷歷在目。煙霧瀰漫的時光，三個人時不時開彼此玩笑，或一起分享剛獲得的新資訊，解散後，回家各自努力，並相約下回。我極為懷念那青春燃燒的時光，曾經我們有那麼美好的一個目標，並且能夠一起前行。走筆至此已是深夜，瀏覽著W替木心早年所拍的照片，心中雖泛著傷感，卻也有種踏實。是W讓我知道夢想的途中可以不必孤單；和其並肩作戰的日子，是青春歷程的美好精選輯。